韩雯从衣架后面走出来，
向门口那位头发花白的男子，伸出手热情道：“蒂莫尼埃先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叫您过来。”“海伦小姐，能得到您的召唤是蒂莫尼埃的荣幸。”男子很恭敬地行了吻手礼，站起来看了叶枫一眼。
叶枫一开始就觉得蒂莫尼埃这个名字有点耳
，经过海伦的介绍，才知道他就是发明双线链式线迹
纫机的法国裁，他比那个被英国人骗了的霍尔还倒霉。蒂莫尼埃1825年开始研究
纫机，后来发明了双线链式线迹纫机，1829年用自己的积蓄在巴黎搞了一家专业的纫机厂，开始生产这种比人工纫快十倍的机器。蒂莫尼埃以为这种机器可以减轻裁
们的劳动量，没想到却引起了裁们的仇视，他们认为机器的出现，会让手工裁失业，失业就意味着饥饿和寒冷，人们开始觉得恐慌，将纫机看成了灾难。开始，裁
们去工厂理论，蒂莫尼埃试图说服但没有效果，双方发生了冲突，愤怒的裁砸毁工厂里的机器，八十多台纫机变成了废铁，闻讯而来的裁越来越多，蒂莫尼埃的工厂就这样倒闭了。在世俗压力面前，形单影只的蒂莫尼埃只好重新做回了一个手工裁
，不过他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四年前，蒂莫尼埃从一位客户那里听说伦敦正在举办世博会，再度花光积蓄造了一台
纫机。希望借着世博会的机会，让更多人了解
纫机，没想到命运再次捉弄了他。等他赶到伦敦，评判委员会的审查工作早已结束，游走一番无人理会的他只好又回到了法国。
这一次巴黎召开世博会，蒂莫尼埃的心思又动了起来，带着他的
纫机来到巴黎，希望找到门路参加展览。这个消息却被当年砸毁他工厂的一位裁
知道了，带着一批裁将他堵在旅馆里，要砸了他的机器。恰好这件事被韩雯的哥哥爱德蒙遇上了，就把蒂莫尼埃和他的
纫机带了回去。看过之后又不感兴趣，最后辗转被韩雯看上，和蒂莫尼埃商量，打算买几台。
“蒂莫尼埃先生，您知道我过来一趟不容易，所以不得不这个时候请您过来，我想问一下那些
纫机，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送过来？”韩雯道。韩雯是蒂莫尼埃遇到的第一个客户，虽然只有区区五台机器，他还是很重视：“海伦小姐，我打算明天就赶回安普勒比城，一个月内可以再送两台
纫机过来。”“一个月只能做两台吗？那可真是太慢了。”韩雯抱怨道，偷偷向叶枫眨了眨眼睛，又对蒂莫尼埃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埃尔文先生，你的
纫机能不能让他来生产？我想那会快很多的。”蒂莫尼埃苍白的脸上一下子就涨红了，仰起头道：“这不可能，
纫机是我的专利。”“可是您从来没有生产过它们，而且您的专利权也已经过期了。”韩雯嘟起了娇
的红
。“专利权可以延展的，总之我不会转让。”蒂莫尼埃坚信
纫机代表了未来，可以让自己发财，他不愿就这么转让给别人。“蒂莫尼埃先生，巴黎裁
们对纫机抵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纫机在巴黎是卖不出去的，也肯定没有地方生产，放在您手里也不过是废纸罢了。而埃尔文先生是瑞典人，他能够生产这种机器。”韩雯给叶枫打了个颜色。“当然，蒂莫尼埃先生发明了
纫机，我想埃尔文先生会给您一些报酬的。”叶枫在旁边听着又将韩雯起先说的话连起来一想，知道她因为是私生女，在家里过的很不舒坦，想要做自己的事业，便开了这个裁
店。十九世纪初期女权主义还没能冒头，女工倒是出现了，但对于贵族家的小姐，限制还很多，韩雯只能偷偷地干。
韩雯敏锐地发现了
纫机的价值，打算在自己的店里使用，又想把这么好的技术介绍给叶枫，因为事先没时间细说，便替他
涉起来。眼见蒂莫尼埃还是不肯松口，叶枫知道是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他很同情蒂莫尼埃的遭遇，一个热情的年轻人费尽心血制造出一种新的机器，却得不到人们接受，还遭到恶意攻击，他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能将这种情绪带进来，他向韩雯笑了笑，对蒂莫尼埃道：“这件事海伦小姐还没来得及和我说，不过我想在瑞典生产
纫机没有问题，销售嘛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不过我愿意去试试看。”蒂莫尼埃警惕地望着叶枫：“做一个生产
纫机的工厂，一直是我的理想，我不会假手他人的。”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叶枫有点头疼，韩雯凑到他耳边，吹气如兰，低声道：“这家伙就是这样，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他都不肯转让专利权。”
叶枫微微点头，换了一种策略，看着蒂莫尼埃道：“说句实话，蒂莫尼埃先生的
纫机还很简单，七八年前我就见过更好的纫机。”“这不可能。”
“呵呵。”叶枫从兜里掏出派克笔，在纸上画出了霍尔的曲线锁式线迹
纫机设计图：“这是一个美国人的发明，一分钟能300针。”“300针？”蒂莫尼埃皱起了眉头，他一眼就看明白了纸上那个设计图，跟他的机器异曲同工，却没想到效率还要高上不少。
“美国那边早就有了，我不知道海伦小姐对
纫机感兴趣，不然去年从美国回来时就可以带上两台。”“美国那边真的有
纫机了？”蒂莫尼埃绝望地问道。叶枫点点头：“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去工业宫看看那些美国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美国人已经开始穿上
纫机制的衣服了，他们也有专利。”“你也知道
纫机是个好东西，但这个世界发展很快，没时间等你，现在的情况是在法国你的纫机被人敌视，你要还想翻身的话就必须抓住时间。”“这次美国人看到法国裁
店的情况，至多到明年，那些纫机就会运过来了，到时候你还拿什么实现你的理想？”蒂莫尼埃被叶枫说得面如土色，叶枫也不想太打击这个可怜的人，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说收购你的专利，我们在瑞典办一个
纫机厂，你用专利权入股20%，顺便说一下，现在纫机的设计都要改，如果你同意合作，我会将修改方案告诉你，你会发现原来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看着蒂莫尼埃陷入沉思，叶枫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
商，而实际上他提出的方案对蒂莫尼埃来说已经是很大的
惑了，叶枫答应投资四十万英镑去建纫机厂，也就是说那20%的股份价值十万英镑，这已经很不低了。“我们是不是太像
商了？”送走了要慢慢考虑的蒂莫尼埃，叶枫陪韩雯坐在
纳河左岸的盖尔波瓦咖啡馆吃夜宵时，韩雯抱着咖啡杯道。叶枫摇了摇头：“其实我根本不必要买他的专利权，我能做出更好的机器来。”
“切，知道你厉害好了吧。”韩雯嘟了嘟嘴啐道。
叶枫伸出手臂将韩雯两只小手握在掌心，温言道：“好啦，这次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纫机的价值，再怎么估量都不过份，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给你未来纫机厂20%的股份。”韩雯脸色一变，深深地看着叶枫：“叶枫，咱们不要说这个，我不会要的，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亲手去挣来。”
“那好吧。”叶枫紧了紧韩雯手掌，收回来端起咖啡：“不过我也想做成衣，我们能不能合作呢？”
“不要，你怎么什么都要做啊。”韩雯嗔道：“不过，你说的成衣这个词，倒很有意思。”
“嗯，
纫机的出现不止是提高了纫效率，它使衣服的工业化生产成为可能，所以呢，你不能局限在原来裁店的框框里面。”叶枫将工业化成衣生产的
程讲给韩雯听。韩雯越听眼睛越亮，不过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现在知道埃德蒙为什么说你鬼了，你的这个想法太宏大了，还是留给你去做吧，我只对服装设计感兴趣，有个裁
店，衣食无忧便好了。”叶枫愣了一下，随即才醒悟到，韩雯之所以表现得很独立，并不是女权思想萌发的缘故，而是因为她尝尽了寄人篱下的痛苦，只是想经济上少点依赖而已，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超出同时代女
很多了。“或许，我看到了现实中的简，一个漂亮的简。”叶枫笑道。
“你也看过《简爱》？”韩雯惊讶道。 ｈＵTｕＸｓ.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