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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金殿逼婚,险入楚州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

 李瑞祥见他这个态度也不像个事儿,暗暗提了口气就快走下去取了那锦盒来打开看了眼,然后紧跟着就是倒一口凉气,神色凝重的捧着那锦盒回了皇帝面前。

 还没等东西到了皇帝手上,那侍卫已经本分的回道:“苏少将军说是他带人夜刺敌方军营,手刃了叛军主帅,特意快马加鞭,将其项上人头呈送陛下,以安陛下之心!”

 苏杭的人头,在苏逸赶着回京的途中他又密信传给墨雪,让她给带了回来。

 朝文武闻言无不振奋。

 “太好了,群龙无首,苏家叛军被剿灭就指可待了。”

 “是啊,苏少将军果然大才,还是陛下慧眼识英!”

 “南方的百姓终于可以摆战祸之灾了!”

 “我皇圣明!”

 …

 殿中叫好声称赞声响成一片,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皇帝脸上晦暗的神色。

 李瑞祥捧着盒子快走过去,将里头的东西给皇帝看了。

 里面用水泥镇住的正是苏杭的头颅。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忽而一抬手将盖子封死,手指在上面,一的蜷缩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气隐忍才没叫自己当场将锦盒掀翻。

 许久之后,他的角牵起一个弧度,从齿里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好!好!”

 第一个语气有些虚晃,像是惊喜过度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一个则是语气很重,带了极大的声势,众人听在耳朵里便觉得振奋不已,只当是皇帝惊喜过度,紧跟着又是一片赞许之声。

 皇帝角维持着那个弧度不变,那个表情近乎已经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

 李瑞祥适时地提醒道:“陛下,苏少将军回朝了,是不是该传召他进殿回话?”

 “嗯!”皇帝点了点头。

 李瑞祥稍稍松了口气,对殿外报了一声。

 万众瞩目之下,一身布衣,神色憔悴的苏逸携着一名看上去极不起眼的女子从雨后初霁的阳光下大步走来。

 “微臣苏卿水,见过我皇陛下!”苏逸带了适容进殿行礼。

 其他人倒是还好,皇帝和李瑞祥两个见到跟在他身边的适容却是齐齐一震。

 李瑞祥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皇帝的反应。

 皇帝则是目光测测的盯着下面眉眼低垂的女子,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似乎就要当场将那女子碎尸万段才肯罢休的。

 “苏爱卿手刃贼首,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起来回话吧!”勉强下一口气定了定神,皇帝字字缓慢的说道。

 “为陛下尽忠,替朝廷效力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苏逸道,站起身来,面色平静不卑不亢的对皇帝道:“微臣幸不辱命,斩杀苏氏逆贼,为叫陛下早安心,特快马加鞭先将其头颅呈送陛下,以定民心。岷江那里平国公也在竭力击杀余孽,不即可将贼寇肃清,班师回朝!”

 苏杭的人头!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摆在面前,皇帝还能说什么?

 其实要取苏杭的人头并不难,苏逸能够做到皇帝也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有预料到自己派出去执行绝杀命令的暗卫会背叛——

 千般算计,他唯一算错的是苏逸能活着回来。

 “好!好!”心里早就被无形的愤怒充斥着,口几乎就要裂了一样,皇帝言不由衷,又连着吐出了几个“好”字才算是勉强自己稍稍冷静了下来,道:“苏爱卿立此大功,回头等到平国公班师回朝,朕再一并论功行赏!”

 “臣子本分罢了,微臣不敢求赏!”苏逸微微一笑,抬手朝远处龙座上的老年皇帝看去,然后握了适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道:“说起来此次奉旨南下,微臣也算是九死一生,机缘巧合之下得此女子救助才得以顺利困,救命之恩不可不报,陛下若是体恤微臣,微臣可否有一个不情之请?”

 适容沉默着跟在他身边,微垂了眼睛,没有去看任何人。

 她的相貌平平,很容易就被人忽视,只是这样的场合下,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却半分也不怯场,倒是叫不少人都多看了几眼。

 皇帝的脸色,还是耐着子道:“你说!”

 “微臣想娶她为,不知道能不能得这个荣幸,能求陛下的一道圣旨赐婚?”苏逸道,语气平静,却是字字清晰而响亮。

 适容始料未及,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他的目光却是直视龙座上同样震惊又有些无所适从的皇帝,继续道:“微臣心仪于她,我两人又皆是父母早丧无依无凭,还请陛下垂怜,降下一份恩典,臣等二人感激不尽!”

 他说着就又携着适容跪下。

 适容只是愕然看着龙座上拧眉沉思的皇帝,神色震惊又忐忑。

 苏逸带她进宫,她原以为对方只是先发制人,猝不及防的把她带到皇帝的面前来,好叫皇帝无从应对,然后她的身份由暗转明,皇帝再要下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这是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但事到如今也是能助她摆困境起死回生的唯一法子。

 可是她却不曾想到,苏逸竟会当场请求皇帝赐婚,而且还是这般坚定决绝的姿态,非要着皇帝答应不可。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自是不会轻易妥协道:“这女子是何来历?双亲早丧?那便是孤女一个了?她这样的身份——”

 “微臣不求富贵齐全,但求一人相伴终老!”苏逸道,却是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再度出言打断。

 这些话,明着他是说给皇帝听的,可是适容却忍不住的心头一颤,分明感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根本就全都是冲着她的!

 这样的承诺?这——

 是誓言吗?

 明知道她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他来身,他却这样的不给自己留退路?

 她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却是完全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皇帝暗暗咬着牙,依旧不想点这个头,可是苏逸才刚立了大功,他若是执意要驳了他请求又说不过去。

 他倒不至于昏聩到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合适的,只是被苏逸这么一个小辈当众戏耍挑衅,心里总是不甘的。

 “既然苏爱卿有此心意,父皇您就开了金口,给他这份恩点就是!”褚易安对皇帝说道:“患难之情最难得,出身、名望这些都是虚的。”

 当年因为方氏那件事的影响,众人皆知他们这位当朝储君是位情中人,只是近些年来见惯了他在处理政务上面一丝不苟的强硬手段,那一重的印象反而被逐渐淡忘了。

 此时经他一提,众人的眼光就又忍不住微妙的变了变。

 皇帝只觉得一口闷气顶在口,怒然一拍龙椅的黄金扶手,站起来就走,“荒唐,这女人的出身配不上你,回头朕自会给你选一位门当户对的新夫人,此事休要再提。”

 “门当户对也比不得臣等二人患难相当的情义,臣请陛下成全!”苏逸也不管他已经匆匆离去,只就大声说道。

 皇帝甩袖而走,这天的早朝自然也就作罢。

 “都散了吧!”褚易安挥挥手,带着朝臣退了出去。

 苏逸跪在原地没动,一直到这殿中文武百官走了个干净,方才抖了抖袍子起身,走出去,端端正正的又在殿前广场中央对着大殿的方向跪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适容才从殿中跟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那男子不屈不挠跪伏在地的身影,她眼中情绪涌动,倚着门边的柱子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也跟着走过去,屈膝跪在了他身边。

 苏逸面上的表情平静,自始至终和她之间也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两个人一声不吭,并肩跪着。

 太阳在身后缓缓升起来。

 雨后的头很烈,地面上本来就气重,被阳光一蒸,烘烤在身上分外难受。

 许久之后,适容才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声道:“算了,回去吧!犯不着这样!”

 这样的名分,对他们彼此而言都是微不足道,没有半分意义的,的确不过就是做戏而已。

 苏逸的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却是突然问道:“方才——他人就在这金殿之上吧?”

 他?适容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所指,紧跟着就是面色一白,咬牙没有吭声。

 苏逸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就了然。

 “呵——”他闭上眼,忽而笑了一声,有些悲怆,但是自嘲的语气更加浓烈,“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无处可去,只想借我的身份在这世间求一席容身之所,却原来你只是舍不得——”

 他的话到一半,忽而便有些难以自控,勉强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无所谓的笑了笑道:“罢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我能有这样的能力,有一天真的将你从他困锁你的牢笼里给带出来。”

 她在他身边,根本就不是为了求生,只是为了借他的身份庇荫留在京城,即使不能留在那人的身边,她也要留在这里,这个随时可以遇见看见他的地方。

 这个女人得是要有多傻又多执着,才会这么死心眼的一定要守着那样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而他——

 又是得有多荒唐又有多无聊,会愿意这样陪着她在一盘垂死的棋局上挣扎?

 适容一直没有辩驳,只是沉默的听着他的控诉。

 苏逸索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跪在殿前,事实上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

 苏逸高烧突然昏晕倒了。

 在他面色赤红,身体轰然倒下的时候,适容才有些慌了,连忙扑过去,抱住他坠落的身体,手指擦过他的手背方才惊觉他身上的热度烫的惊人。

 他身上带了两处很重的刀伤,又跟着她淋了半夜的雨,想来昨夜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体就热的有些不正常,当时她也只当是**所致,所以不曾在意。

 “苏逸!”适容揽了他,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烧红的脸庞和干涸皴裂的,突然就无措了起来,抬了抬手却是半晌不敢去触摸他脸颊上的温度。

 远处的的回廊尽头,有人驻足遥望了一眼,然后又无声的再度隐没在了那个荒芜的角落里,脚步决绝,背影笔直。

 但愿——

 但愿你能走出去吧!

 离了我,离了曾经那段根本就算不得刻骨铭心的过去,但愿——

 这个男人能带着你回到最初宁静而简单的生活里去。

 苏逸在殿前昏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点墨汁泼洒甩落在了纸张上,迅速晕染出一个巨大的墨点。

 “皇上,苏家的事情才刚了结,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起争端了。”李瑞祥将他手边脏了的宣纸走,斟酌着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哪怕明知道苏逸这样做就是不怀好意的挑衅,也哪怕他拒绝赐婚的理由无懈可击,可是——

 一切就坏在这个事情发生的当口不对。

 苏逸是借着有功之臣的身份来对他施的,这个倒霉他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他怎么样了?很严重?”斟酌半晌,皇帝最终也只能是妥协。

 “太医过去看了,说是雨夜赶路发了高热,情况不太好!”李瑞祥道。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连夜赶路的由头也是苏逸提前编排好的,这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一再施,当是将所有的前路都给铺垫好了。

 皇帝手里捏着笔,攥的指关节都隐隐发白,又再斟酌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道:“送他回去吧!”

 “那赐婚的事——”李瑞祥道,还是有些迟疑。

 皇帝的秉他太了解,苏逸这次给他挖了这么大的一坑,他心里记恨是一定的。

 “等他的病好了,叫他亲自进宫来领旨。”皇帝道,冷冷的撂下话来。

 李瑞祥应了,下去传达皇帝的口谕,可是想着眼前的局面却是忧心不已——

 苏逸这回是犯了皇帝的大忌讳了,这么把两个人留在眼皮子底下,皇帝是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迟早还得再爆发一次。

 *

 上次从北疆回来之后皇帝就赐了一座宅子给苏逸,有了皇帝的口谕,侍卫们就赶紧帮忙把昏不醒的苏逸给送了回去。

 同时为了掩饰太平,还有皇帝钦点的太医随行。

 前后总共也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一切便是尘埃落定。

 延陵君赶着去给苏逸试了脉,又留下一贴退烧的药方和不少效果奇特的金疮药。

 苏逸的身边是墨雪在照顾,他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才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适容。

 彼时那女人正站在花圃对面兀自失神,因为太过投入的缘故才没有提前发现延陵君出来,直至对方绕过一条小路走到了她的面前。

 适容的神色间带了明显的戒备之意,甚至脚下都跟着往后撤了半步。

 延陵君看着她的动作便是了然于的摇头一笑,“放心吧,我不会问你什么,想要你开口,不必杀人见血的法子我多的是,只是现在——”

 他说着就微微吐出一口气,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屋子,“只看在卿水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适容眼中的戒备之意未消,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神色便带了几分黯淡,迟疑道:“他——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延陵君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后面就不一定了。”

 苏逸是烧的不轻,但却还不至于为此丧命,可是作为皇帝的眼中钉,那就未必了。

 适容显然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微微的垂下了眼睛。

 延陵君也不和她多言,只道:“你和卿水之间的私事我不过问,不过么——如果方便的话,替我跟你的主子道声谢,他为浔郡主筹谋的一切,这个人情我先代为收下了,只是顺便提醒他一句——过犹不及,以后自作主战的事也要量力而为。”

 言罢,也不等适容答应,他便是一袍角款步离开。

 如果褚浔真的好奇幕后那人的身份,他只需要一剂药就能叫适容开口坦白,现在一则是因为苏逸,另一方面又是因为褚浔本身的态度——

 他也并不想去碰触这个忌。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许久之后适容才自远处收回目光,遥遥看着苏逸房间的大门,斟酌了许久还是举步走了过去。

 彼时墨雪刚把端进屋子里的药晾好,扶了苏逸起身,才要喂他服下,听见开门声回头看到她进来,迟疑了一下就又把药碗放下,起身让了地方出来道:“我去厨房看看,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延陵大人说服了药,一个时辰之内阁主就能醒过来。”

 适容抿着角没吭声。

 墨雪与她略一颔首就当先走了出去。

 *

 苏逸和适容从宫里出来之后皇帝给各城门下的令也就跟着撤销了。

 延陵君从苏逸那里出来,直接就再没回陈府,而是快马加鞭出城和褚浔回合,火速赶往楚州。

 夜前程的赶路,第四天夜里一行人就已经抵达楚州城外。

 时值傍晚,本来时辰也不算太晚,可是城门附近往来进出的百姓却是不多,稀稀疏疏的人影匆匆而行,场面看上去又带了几分冷肃。

 “之前睿亲王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圣旨,这会儿城中百姓有七成以上都已经迁往附近别的州县躲避战祸去了。”延陵君道,随意的把玩着手里马鞭。

 几个人在城门外下了马,慢悠悠的跟着进城的百姓往城门走,等着接受盘查。

 “我们过来的仓促,也不知道哥哥他们在这边怎么样了。”褚浔道,目深远穿透夜看着前面的城门。

 “如果真有什么大事,路上也该听到消息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延陵君道,抬手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刻意的安慰自己,褚浔的心里也还是稍稍安定了几份,回头对他出一个笑容,“嗯!”

 “回头见过康郡王了,你就先什么也别管的好好睡一觉,连着赶路也不知道累吗?”延陵君的角牵起,语气低缓却带了几分责难,抬手轻轻的蹭过她眼底已经明显可见的淤青。

 “你不也是一样?”褚浔的眸子弯起,齿一笑。

 两人正说着话儿呢,却见那城门之内一个穿着士兵服饰的壮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主子!”映紫最先察觉,低声提醒了一句。

 两人寻声看去,那人已经到了跟前,眼神有些惊喜的盯着褚浔看了两眼,试探道:“您是浔郡主吧?”

 “嗯?”褚浔的眸子一闪,面上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我没见过你啊!”

 “真的是郡主殿下!”那人闻言一喜,赶忙跪下去行礼。

 褚浔回头看了延陵君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道:“起来吧,你怎么认出本宫来的?”

 褚琪枫身边的人她全都认得,这人眼生的很,明显没见过。

 “郡主可能不记得小的了,去年秋天郡主随太子殿下来此公干,路过楚州城走的就是此处城门,当时也是小的当值,刚好有幸目睹郡主真容。”那人说道,脸喜,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小的叫胡成。”

 “是么?”褚浔淡淡一笑,目光却没在他身上多留,“你这眼光倒是毒的很呢!”

 “嘿嘿,守城的差事做的久了,没别的本事,认人辨物那是一认一个准儿。别说是郡主您这么金尊玉贵的人物,就是只苍蝇从这过两遍小的也能认出来。”

 这人油嘴滑舌,科打诨的功夫首屈一指,子活泛点的浅绿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褚浔抿抿,也跟着出一个笑容,冲着内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本宫自京城远道过来,是来探望哥哥的,他现在可在城中?”

 “小的刚要跟你说呢,郡主您来的可是不凑巧。”那叫做胡成的士兵说道,也是敛了笑容,带几分庄重之,“从昌州押运过来的粮草就快到了,今儿个一早康郡王就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去,这会儿还没回来。”

 这里正在打仗,粮草一事是最不能马虎的,尤其还赶上睿亲王发生意外的当口,褚琪枫会谨慎些亲自去押解粮草也很正常。

 “哦!”褚浔也没多做追究,“那南河王世子呢?可是在城中?”

 “前两天刚和南华人打了一仗,世子和郡王爷左右包抄得利,胜了一场,把在南城门外的南华军退到了十里外的牛谷坡,咱们的队伍已经开出去了大半,在城外扎营御敌了。世子正在营中整顿军务,郡主要想见她,怕是得要劳您移步,去那边的军营了。”胡成回道,顿了一下,又再试探道:“您看郡主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先去拜访睿王爷?”

 “皇叔他人在城里吧?”褚浔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

 “是!王爷过来之后咱们刺史大人特意把自家的别院给腾出来做了临时行宫,王爷这会儿还在那住着呢!”胡成道:“不过听说王爷感染风寒病下了,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他去军营走动了,最近都在闭门养病呢!”

 “是啊,就是听说叔公病了,陛下才让本宫顺便带延陵大人给他瞧瞧。”褚浔道:“这样吧,你叫个人去给河南王世子打个招呼,就说是本宫来了,请他一见。睿叔公是长辈,本宫还是先去拜会他吧!”

 “好!”胡成连忙应了,点了个小兵吩咐出城去给褚其炎传信,转而又对褚浔道:“郡主对这城里的地形不,小的送您去别院。”

 “最近多事之秋,你这里也是事忙,就给我指个方向就好,我自己去找。”褚浔莞尔,漫不经心的四下里扫视一圈,“这座楚州城倒也是不太大。”

 “天都黑了,还是小的送您吧!”胡成嘿嘿的又笑了两声,“城中百姓迁出去了一匹,现在入夜大街上都难寻个人影出来。”

 褚浔又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马上松口。

 那人也只是不住的陪着笑,殷勤的手。

 最后还是延陵君看不过去,道:“既然他也是一番好意,那就叫他带路吧,赶了一路你不累吗?早点过去见了睿亲王你也好早点歇着。”

 褚浔闻言,这才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好吧!”

 “郡主一路辛苦了,需不需要小的给您二位找两顶轿子来代步?”胡成的眼珠子一转,连忙道。

 “罢了!”这回褚浔却没迟疑,直接拒绝,把马鞭往他怀里一扔就先负手踱进门去,一边道:“上回来去匆忙,楚州城里的风景本宫都没来得及细看,我们就徒步过去吧!”

 “是!”胡成瞄了延陵君一眼,略带几分讨好的出一个笑容,就引着几人往城东方向走。

 他走在最前面,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回头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当真是把这当成一个拉拢讨好贵人的大好机会了。

 褚浔和延陵君并肩跟在后面,听着他的介绍,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沿路的风景。

 其实这会儿天都已经完全黑了,再加上非常时期,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街道上冷冷清清,实在也没什么景致可看。

 因为是徒步,这一行人就走很慢,一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大片的民巷中间穿行而出。

 “就在前面了!”胡成抬手指了指前面。

 那里不远处果然可见一座大宅矗立,周边围了很大的院子,夜里景物并不十分容易辨识,看上去有些高的树木参天而起,影影绰绰,倒是显出几分森然来。

 “这别院当初选址的时候图清净,晚上看着是有点荒凉。”胡成道,带着几人进了巷子,一边往大门口的台阶那里走去一边道:“郡主稍等,小的给你叫门去!”

 说着就抬脚要上台阶。

 不想立刻就听身后褚浔当先吐出几个字,“不必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闪电出手,一把出延陵君长笛里面藏着的短刃,刀锋锐利,不偏不倚刚好抵在那胡成眼处。

 胡成一惊,身后那点微妙的触感让他浑身的寒瞬时都竖了起来,颤声道:“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小的——”

 “这里根本就不是你们刺史的别院。”褚浔道,语气轻缓闲适,落在寂冷的夜中依旧击的人头皮发麻。

 胡成也是始料未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郡主别开玩笑了,这里就是睿亲王落脚的别院。”

 “合着你是打定了主意要糊我的是吧?”褚浔道,懒散的吐出一口气,“据本宫所知,你们刺史家的别院该是在城南的。”

 胡成闻言,浑身就又是一僵。

 褚浔上回来过楚州,但是当时战况紧急,褚易安从城里过了一趟,连府衙都没去就直接去了军营了,他是料准了褚浔对这座城池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才会无所顾忌的心口胡诌。

 “郡主您有所不知,咱们刺史家大业大的,哪里就会只有那一座别院了?”勉强定了定神,胡成仍是陪着笑脸道:“他在城南的确是有一处产业,可这处院子也是他的,平白无故的,小的扯这谎话做什么?”

 “真的?”褚浔道,神色轻微轻缓,抵在他后的利刃却没有丝毫收回去的打算。

 “小的就是骗谁也不能骗您啊!”胡成道,头的大汗,背上也隐隐的有几分汗,“郡主您别跟小的开的这种玩笑,我这就给您叫门去,是与不是,你问了守门的不知道了?”

 “叫门?你要叫谁?是埋伏在这里的刺客杀手吗?”褚浔的四下一瞥,却是不吃这一套的。

 前世她在附近生活了整整六年,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这些人分明就是算计好了她的行踪,并且提前布局,等着请君入瓮。

 她出京的消息虽然没有刻意封锁,但是短时间内能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很显然——

 有人从京城方面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说吧,是谁指使你诓骗本宫来此?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褚浔的手腕往前轻轻一送,下一刻就已经冷了声音,喝问道:“是想生擒了本宫再做图谋?还是直接就想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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