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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败露
  从二人相识至今沈如意何曾见过他这幅模样,就连最初不相识在乞巧节庙会也是戴了面具, 未曾感受。如今这么面对面, 只叫她感觉到周身寒意凌然, 连带看着封晏也觉得十分陌生。

 她干瞪着眼, 渐渐泛起酸涩来, 眼前雾蒙蒙的,被心底那股委屈充斥着,若非他不愿说, 她又怎么因他难受而眼巴巴跑了这儿来…

 “小少爷…”婆婆亦是受封晏气势所慑, 呐呐唤了一声, 想是缓和二人之间的僵持氛围。

 封晏径直大步往沈如意走去, 于她面前站定, 便看见女子微红的眼角当即化去周身那不自主竖起的屏障,一丝无奈与怜惜, “我都说了,在这地界你想上哪儿我都会陪你去。”

 自然也包括苏府在内。

 沈如意眨了眨眼, 回想起他说那话时, 竟是羞窘的发现自己并未听出深意来,闹了乌龙。她抬眸就对上一双温柔深邃眼眸, 直勾勾地对视了一阵, 败下阵来。

 “我以为你不会想来。”她话一顿, 复又想起方才他那神态来,“刚才还那么凶!”

 封晏被指了鼻子,掩下几分, 对这片地始终怀有深切痛恨,却因为沈如意而一再隐忍,“你知道我舍不得的…”

 沈如意不自觉脸一红,也知晓自己是为之前一幕无理取闹,听他那无奈腔调更是羞窘,嗫喏着承认了错。

 封晏一怔,随即弯起浅淡弧度,大掌她的头发,温柔而无言地安抚。待环视过周遭,神情又不自觉冷了几分,目光最后停留在老婆婆身上。嗓音沙哑地开了口,“阮婆婆。”

 “嗳,嗳…小少爷还记得老奴!”阮婆婆正沉浸在小两口的甜蜜氛围里,便听见封晏唤了她一声,惊诧过后连忙应道,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两位主子厅里坐,老奴给你们泡茶去。”阮婆婆抹了抹眼,高兴说完便自个离开。

 封晏牵握住沈如意的手,低沉着声音同她道:“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启口罢了。”

 沈如意被握着,只觉得那手心寒凉得很,忍不住回握了回去,定定凝着他,于此时看着封晏眼底不掩的痛苦之而生了纠结,自己这趟…是否真的是来错了?

 前厅处沈如意与封晏并排站着,天气晴好,阳光炙烤,然庭院里却冒着一股森然凉意,叫沈如意打了个寒噤,想到之前的处置一说。

 “那苏愈是…”

 封晏将她往厅里带,目光寒彻地扫了庭院一眼,槐树叶随风晃动沙沙作响,落下一片荫翳甚是寒。“差一点上了苏家家谱的义子。”

 “嗯?”

 “苏愈原本姓薛,姨婆和离后投奔外祖母,感念照顾,便在弥留之际将孩子托给了外祖母。外祖父与祖母膝下无子,便口头协议了过继一说,不过后来因为薛家纠不了了之。”封晏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股苍凉幽远,凝着庭院里的方向道,“他与…苏氏青梅竹马还曾到过婚约的地步。”

 沈如意心头陡的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瞧向,不由紧着声音问,“…后来呢?”

 “后来…”封晏缓缓收紧握着她的手,仿若那源源传来的暖意能融解游走四肢百骸的寒意似的,目光透了一股森然冷峻,“苏氏借外祖母病的缘由回来,却是为了与苏愈私会。”

 东窗事发,父亲震怒。

 苏愈早苏氏一步,在父亲得知的当下便派人将苏愈绑在庭院里,先是宫刑,让人生生受着,每每痛得晕过去了再泼一盆盐水,那惨叫声能传几里地,甚是骇人。至于他为何会知道…

 “大抵是出于报复,父亲同她说得很详尽,苏愈的死,让她失了神智才会真的触及父亲底线…”

 后来的沈如意都知晓,苏氏死了,红颜薄命惹人唏嘘,可探知到的真相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残忍。

 封晏收回目光,语气复了淡然道,虽是漠然,然紧抓着的手却一分起伏心绪。“她以为我不知,所以肆意与人苟且,父亲以为我不知,所以在处死她之后疏远,我倒真宁愿什么都不知。”

 男人道出陈年旧事,嘴角勾起的笑意涩然,看得沈如意一阵心疼。

 封晏与她的目光相对,片刻便挪了开去,“这便是封家的忌,为了所谓的爱,却背叛了所有爱她的…”

 砰的一声,方盘被重重摔在桌上,瓷器碰撞的声音回。阮婆婆气息不稳地站在那,不置信地盯着封晏道,“旁的怎么误会小姐无妨,您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怎…怎能如此说她!”

 “我亲眼所见,何来误会。”封晏语气中仍有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怨愤,“若这是她爱人的方式,未免叫人承受不起!”

 “您亲眼看见什么了?!”阮婆婆激动道,“老奴是看着小姐出生的,也是带小姐长大的,小姐是个什么心什么样的人老奴最清楚。是,表少爷是对小姐怀了那种心思,可两人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从没有逾矩相处过一刻,何况若是小姐有意,他二人早在封将军来之前就成了亲了,您如何能和旁人一样污她名誉!”

 封晏张口,却又在阮婆婆激动注视下阖上,角抿成一条直线,不愿同老人家争执,也不附和她所言,只能沉默以对。

 “婆婆,您别气…”沈如意有些担心老人家的身子,紧忙替封晏道,更是庆幸早早将人遣去了外面候着,免将这桩了出去。

 阮婆婆凝着封晏,看着那与芷娘相似的容貌,眸中尽是复杂,缓了良久才低声复道:“当初,当初是苏愈犯了浑,他…他玷污了小姐,受罚是应当,可封将军太过了,动静闹得那么大自然惹来周遭的闲言碎语,苏府是书香门第,最重的就是规矩礼数和颜面,外人那些唾沫星子就能要了两老的命。”

 “而小姐病逝的消息传来,就是垮的最后一稻草,老爷夫人当天夜里就服毒跟着去了,死前还道要下去问问到底是怎的一回事,莫教旁的冤枉了芷娘去!”

 “老奴,老奴就等着夫人给托梦,这一晃十多年,可苑儿里的怨气一刻没消过。”

 沈如意哑然,扶着声嘶力竭后气短的婆婆饶是不忍,这般而言却是心生疑惑,回头便对上封晏那双染上一丝迟疑的眸子,随着他出了厅堂方是低声问。“你当真亲眼看见的?”

 “三婶与她感情深厚,始终不信,几次与我说…她是冤死的。”包括这遭,临到出府前希望她能与封晏一道回去看看。

 封晏闻言低垂着眉眼,在沈如意以为这是他拒绝之势时蓦然启口:“那年回到苏州,正是年少好动的年岁,又少了父亲管束,与外祖父和祖母的疼爱,她就找了那人来辅导课业。”

 “我不喜那人,那人亦是。所以通常便是应付,依旧是各做各的,直到那天我坏了他宝贝的砚台,说我肖父,朽木不可雕,便往她那里去。我怕他是告状,便跟着去。”

 “可是没多久,母亲房里就关了门。”

 封晏说到这困难地咽了下,那恶心难忍的感觉又起,却是强忍着继续说完。

 他够不着门栓,只能拍着门想让苏氏给他开门,却被一名丫鬟阻拦。那丫鬟说苏氏得偿所愿,正与苏愈成好事,他尚不懂,被丫鬟抱起来捻破了纸窗看,便看到白花花的**,在他明了之后成了一生的梦魇。

 而在当时,他看着骑在苏氏身上的苏愈,只当他是欺负人,挣扎着要进去阻止,然声音没出口就被丫鬟用手捂住了嘴,他气愤地咬她,可丫鬟却是忍着对他跪下了。说他若是叫了惊动了人,不单是苏氏名誉尽毁,就连整个苏家都会招来祸患。

 他还尚不懂什么是祸患,不断挣动想要冲到里面去,直到听到那丫鬟说苏氏与那叫苏愈的情投意合是情不自一时犯了错,他若闹起来,他们所有人都会没命,他原本是不信的,父亲是如何把母亲当眼珠子看的,也知道犯错之后受罚是如何严厉,怔怔看了里头,只看见苏氏那愉神情…

 她当真是…

 陷入回忆的封晏脸色甚是惨白,对上沈如意担忧的目光,压抑着心绪渐渐平复,时隔多年,阴影挥之不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与黯然,“我看见过父亲将背叛他勾结外敌的部下处死,所以我知道,那丫鬟说死,是真的,可我不想让她死。”所以他瞒了下来,却阻挡不了她步向死亡…

 可他和封肃骨子里是一样的,包括对沈如意的占有,所以他曾一度痛苦,极尽克制,生怕悲剧重演…

 沈如意无法想象当年的封晏是承受了何等痛苦,之前听说种种,此刻回想起尽是辛酸,怨起上天的不公来。此时看着他深陷,伸手抱住人,心疼不已。

 封晏的手缓缓落在了她的肩头,感觉多年的心伤被慢慢抚慰,封存起的腐烂伤口就没有愈合过的一天,所有冷漠孤僻都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直到林瑶的出现…

 “阿晏?”院里突兀响起的声音蓦地打断,来人一袭落拓青衫穿出了潦倒的意味,看着相拥的二人皱眉讶异。

 封晏亦是划过一抹怔忪,“…四叔?”

 随即目光落在了他手里提着的篮子上,鲜花金箔,来意分明。他掩下眸子里几分暗光,“四叔看望的故友住在这里?”

 封延卿一瞬哑然,“我…是顺道。”

 “是公子您呐。”阮婆婆恢复稍许,走出来便瞧见庭院里站着的人,“今年可比往年来得早…”

 封晏闻言眸子里暗光更甚,便那么直直凝着他,时间仿若静止,又似质问。

 封延卿与他对视,良久,苦涩叹道,“你对她有误解。”

 “那你对她呢…”封晏是恨苏氏的,包括同她一切相关的…

 “…”封延卿沉默。

 现下这情况,沈如意亦是觉得有几分尴尬,倒不敢妄言长辈,只不过封延卿此举…

 “你且可看作,我代你父亲前来祭奠。”家破人亡,还有什么不能抵的,何况留下的人又都那么痛苦,在他看来一切的源便是强求,与如今心境甚是凄凉相应,艰涩说道。

 “你母亲,她当真是个极好的人。”封延卿对上封晏那幽沉的目光继续道,“她嫁给你父亲时,兴许没有感情,可你父亲…不一般,他待你母亲是真的好,掏心挖肺的好,终是捂热了她的心。”

 “你们认为封府是她的牢笼,却不想她觉得是归宿。任何想要破坏的,她都不遗余力地阻挡还击,以她自己的方式护着大哥,护着封家。若非如此,怎会得母亲如此欣赏夸赞…事情发生我本就不信,奈何已尘埃落定,斯人不可追。”

 “成亲那,她予苏愈的书信是我亲手的,劝其莫错付深情。她对那苏愈连旧情都没有,何来复燃一说!”

 阮婆婆在意识到此人身份之际便听到他这番话,绷住了神情未第一时间将人赶了出去。而后便在身上一通翻找,不多时摸出一封信来。“这是我前两收拾时候在小姐的底下捡的,我看好像是用血给写的,也不敢拿给旁人看,你…你们哪个给看看这血书写的是啥?”

 另两人都没动,索还是沈如意走过去接,略扫过一眼却蓦然睁大了眼眸,在这大夏天里整个人如坠冰窖,瑟瑟。

 封延卿拧眉看向,“写的什么?”

 封晏亦是转眸。

 沈如意紧紧攥着血书,抬眸嗓音干涩道,“是苏愈的忏悔书,道这一切都是受人惑。”

 她顿了顿,“那人是——荆州刘氏。”

 千里之外,京城镇国将军府,小苑里丫鬟给两个小主子打着蒲扇,穿着一样短衣的大粽小粽闹了会儿觉这会儿正睡得踏实。大粽睡得霸道还不老实,小粽挤着挤着就给翻到了他身上去,一个软乎乎的睡得甚是安妥,一个则毫无感觉地酣睡。

 刘氏进来后瞧见这幅情形,轻柔地将小粽抱了下来,搁在边上,给两个调了调。

 红隙原本就打算那么做的,让刘氏抢了先,连忙道,“大夫人。”掩去一丝紧张,不过在瞥见随后而入的两名新来的仆从后松了口气,姑爷见不得年轻貌美的女子,院里就多了不少婆子仆从,而这新招来的,可不一般…

 “别停着。”刘氏扫了一眼红隙道。

 红隙连忙接着给打扇,心底暗暗嘀咕这位三不五时的过来她总算是习惯了。

 刘氏没顾上她,全副心神都在小里头两个身上,冷淡的神情因为两个着圆乎乎股蛋儿的小东西化了些许,难得了一丝柔和,也不多说什么,就跟平常一样坐坐,看看两个小的,不管旁的怎么想,她还真是喜欢这两个小娃子。

 不单是老爷喜欢,还有这两个…是封家香火延续。对再生不出子嗣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甚是清楚。

 刘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临到苑子口,正巧瞥见匆匆而来的人,因其脸上的慌张神色而颦眉,带人进了厅里后便将侍候的都遣下。

 “夫人,苏州那边回的消息道是二少爷和二少启程回京了,是从苏府直接回的,似乎走得很急。”

 刘氏闻言挑了眉梢,“苏府…”

 “当时知情的都已经除了,不知情的也都遣散,只听说后来有个婆子常去祭拜,那婆子会不会…”

 刘氏睨向来人,神情并无波澜,嘴角牵起的一丝冷漠笑意渗,“知道又如何,让他们回不来即可。”

 “夫人的意思是…”

 “让刘渊去办,万莫再失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是个有故事的四叔┗|`O′|┛ 嗷~~

 粽子节快乐啊!!我又忘了!!大粽小粽祝大家节日快乐嗷~

 话说我觉得最好吃的就是碱水粽了蘸白糖吃!! Hut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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