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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更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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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薇珑与周夫人如约到了梅花阁。

 涵秋奉上茶点, 给薇珑的是六安瓜片, 给周夫人的是顶级尖。

 薇珑笑着解释道:“家父新得的尖,分了我一些。上次夫人说喝着尖不错, 这次涵秋就带来了。”

 “你们真是太周到了。”周夫人笑着对主仆两个道谢, 又问薇珑,“郡主似乎喜欢这六安瓜片?”

 “是啊。”薇珑笑着点头。其实在家的时候,是六安瓜片、大红袍都可以, 在外则只喝六安瓜片, 大红袍都给唐修衡存着了。

 周夫人颔首道:“后得了新鲜的, 便给郡主送到府上。”她们两个,会在不少场合碰面, 但不可能相互串门,起码近几年不行。

 “那可要多谢您了。”薇珑道谢之后, 唤涵秋去取棋具,“今您也看看我的棋艺到底有多差劲。”

 周夫人被她引得笑起来,“以往听过一些传言, 一直以为你是故意的。”

 “哪儿啊,是真的不善此道。”

 “可是, 与你谈起棋经的时候, 你说的头头是道。”

 薇珑也笑起来, “谁与我谈及音律的时候,我也能滔滔不绝,可琴艺就跟没学过一样, 别的就更不许说了——只会纸上谈兵。”

 “你这个孩子,实在是有趣。”周夫人笑道,“唐太夫人真是有福气。”

 “您这是抬举我。”薇珑语气真诚,“怎么样的人,到了您和我婆婆跟前,只要是投缘的,没优点都能找出优点来。”这是心里话。两位长辈这一点,是她应该学习的处世之道。

 “是王爷教女有方。”周夫人笑容里有了几分怅惘,“周家就不行,不知道怎么会是那样一个门风,唉——先前是我的儿女,如今是二房的素音。幸好分家了,不然连个清净都躲不成。”

 听周夫人提起,薇珑才想到了周素音,“周二小姐最近怎样?”

 “病了几,要我派人请个医术好的太医。现在又开始四处走动了,花蝴蝶似的。”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不让您管的,就随她去。”薇珑也只能说这种场面话。她情里有极为冷漠的一面,对一些人的遭遇全无感触,听听就算。除了招人忌恨的权臣、镇守边关的将士,谁的苦不是自己一步步找来的?她觉得前世的自己都如此,何况别人。

 “这是自然。”周夫人道,“我在周家人眼里,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现在只求个清净,已算仁慈。”停一停,她笑着岔开话题,“不说这些,说说你吧,出嫁之后,过得可还好?——一直都没郑重地问你一声。”

 “很好。”薇珑如实道,“您也知道,王府只我和家父两个人,我其实特别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唐家恰好人比较多,平对我也是处处忍让。”

 “好都是相互的。”周夫人道,“有些事情,就要图个和气,有些事情,就要坚持己见。你是唐家的宗妇,往后很多年,都要你和侯爷当家做主,有你自己固有的一些规矩,平行事会更得心应手。若是相反,你可是很多年都要或轻或重地为难。”

 薇珑听得出,周夫人这是很真诚的给她意见,认真地点一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愿我能做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周夫人笑道,“到何时,你是唐夫人的同时,还是黎郡主——皇上都很宠爱的黎郡主。更何况,你又不是不讲理的子,又是只给下人立规矩。”

 薇珑眼里有了笑意,“嗯,该摆谱的时候就得摆谱,我明白的。”

 涵秋取来棋具,摆好棋盘,把两个棋子罐分别放到两人手边。

 周夫人抬手示意,“你先请,我现在真是很想见识见识你所谓拙劣的棋艺。”

 薇珑笑着点头,率先落子。

 涵秋给二人续了茶,把温茶的木桶放在薇珑身边,便与服侍在门口的荷风对了个眼色,禀明薇珑,退了出去。

 两位夫人在这里碰头,便是有事情商谈,下人不便在场。

 开局期间的每一步棋,不论哪种局面,薇珑都能应对自如。她缺乏的是中后期的注意力、耐心和对棋局的揣摩。

 周夫人落子速度很慢,一面下棋一面主动说起商陆的事情:“这两,我听说了一件事,关乎端王的一个门客。他叫商陆。不论是平南王府还是唐府,还是你身在锦衣卫的表哥,都是消息分外灵通,想来你也有耳闻吧?”

 “对。”薇珑前一刻还在斟酌着如何说起,此刻对方主动提及,不由松了一口气,“端王府与平南王府的过节,您也清楚,我不得不让人留心。”

 “说起来,商陆是我一位故人。”周夫人直言不讳,“我姐姐在世的时候,有过一个意中人,就是他。最终我姐姐自尽——不,对外说是病故,也是因他而起。”

 薇珑当然不能说已经知道这些,便只问自己不清楚的,“但是,这个人以前算是名不见经传吧?”言下之意是,当年京城的廖大小姐怎么会与一个无名小卒私底下生出情分。

 “这怎么说呢?”周夫人道,“商陆原本是要走仕途考取功名。他十几岁的时候,还没想好从文从武,后来的几年家道中落,有孝在身,不能下场考试。

 “平心而论,他有真才实学,在当时小有名气,昔年的首辅都很欣赏他的文采。

 “后来,他与我姐姐的事情一波三折,他没有信守诺言,想走捷径,我忍无可忍,断了他的捷径,为的是让他娶我姐姐,可他仍是不肯,再加上一些别的是非…他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京城。

 “——说起来也就是这几句话的事情而已,细节我就不说了,你听了也是膈应。

 “他是悄无声息地离去,后来有程阁老的连中三元,还有令尊等人大放异彩,便没人再在意他这个人了。

 “他在学子士林之中,不过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没人会总记着他那点儿涟漪。除了我。”

 “原来如此。”薇珑到这时才知道,当年周夫人为姐姐付出的,不只是她听说的那些。

 亲情,这两个字,是那么重,那么浓。

 可是,昔年的少女为了亲情付出了那么多,付出了一生的前程,也没得到该有的回报。哪怕点滴。

 这尘世有时候真是毫无公平可言。

 周夫人道:“后关乎商陆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关乎你家侯爷为端王布局的事情。我会不遗余力地帮衬侯爷,让那畜生得到该有的报应。我这一生,始终解不开的心结,就是商陆和我姐姐。”

 薇珑看着周夫人,发现她此刻的眼神分外冰冷,透着恨意,眸子真的像是冬夜里的寒星,“对,我今其实也正想跟您说说这件事。您若是信得过我,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毕竟,我帮您就是在帮我自己。”

 “我晓得。”周夫人啜了口茶,再抬眼时,目光恢复了惯有的温和、平静,“利用这一颗棋子扳倒端王,皇室就平静了,我们也就清净了。”

 不然的话,程阁老与唐修衡始终都要防范着一个皇室子嗣暗下毒手,他们哪一个出事,朝廷都会面临一番惊涛骇

 不要说眼下两个男子已经联手,便只是冷眼旁观、素不相识的局外人,也不愿意看到忠臣良将出闪失。

 薇珑会心一笑,敛目看棋局,看了片刻,第一反应是抬手,想把自己这边的几颗棋子摆成一排,手抬起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这可是与周夫人下棋呢,不是让她归置棋子。

 收回手,她试着凝神揣摩局面,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漏,这一局一定会输。注定会输,那就不如输的快一些了。她手里的棋子慢慢落下。

 周夫人轻咳一声。

 薇珑抬眼看她。

 周夫人已是忍俊不,方才所见,让她觉得薇珑像是一只躁的小猫——真是奇了,平时明明是那样柔和沉静的言行,“哪有你这样的,只看自己的漏,不找我这儿的过失。再有,就算是输,你也要输得漂亮点儿吧?眼下不正是爱美的年纪么?样貌、行径都要漂漂亮亮的才是。”

 薇珑汗颜。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和意图,周夫人都看出来了。

 “慢慢来,下棋可不是着急的事情,一盘棋琢磨半的时候都很多。”周夫人笑道。

 “好啊。”薇珑道,“您今还有别的事情么?我想请您在这儿用午膳。下午我也没别的事。”

 “荣幸之至。”周夫人道,“我每其实都很清闲,陪你在这儿耗一整都行。你呢,不要着急,专心点儿。”

 薇珑欣然点头,“好。”

 周夫人不解地道:“你最擅长的可是造园,那是最磨人子的事儿,下棋怎么会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呢?”

 薇珑挠了挠眉心,“其实我不是有耐心的人,偶尔真是躁躁的,恨不得想到什么就立刻如愿,不能如愿就会闹脾气耍子。真像您以为的那样,以前就不会有工匠被我气得嚎啕大哭了。”

 周夫人笑出声来,“也是。”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心里有些怅然。如果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该多好?坦率、真诚、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又聪慧转,晓得轻重。这只能归功于平南王教女有方,而那是她此生做不到的事情了。

 清音这一生,就算能想通别的事情,也绝不会原谅她。不能原谅她的心狠。

 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

 傍晚,薇珑回到唐府。

 唐修衡已经换了衣服,瞧见她,有些意外,“真是,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怎么了?”薇珑笑问,“是回来早了还是晚了?”

 “当然是早了,我本来打算去接你。”唐修衡悻悻的道,“车都备好了。”如果去接她,她一定会特别开心,看到她眉飞舞的小模样儿的心愿落空,真让他很扫兴。

 薇珑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只一听就特别高兴。”又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角。

 唐修衡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掐了掐她的小细,“快去换衣服,我们去给娘请安。”

 “嗯。”

 一如昨,晚间一家人在声笑语间吃完饭,随后陪着太夫人闲话家常。太夫人瞧着时间不早了,端茶让儿子、儿媳各回各房。

 歇下之后,唐修衡问薇珑:“去了一整,你跟周夫人有那么多话可说?”

 “是请周夫人指点我的棋艺,嗯,这么说也不对,是请她帮我改改走神之类的小毛病。”薇珑笑容愉悦,“周夫人棋艺高超,我看啊,不输你和爹爹。”那是一个真正的才女。

 “那是自然。”唐修衡刮了刮她的鼻尖,“女子的才情,不见得输于男子,只是被深宅大院耽搁了。怎么样?你觉着能改么?”

 “我觉得应该可以。”薇珑喜滋滋地道,“周夫人又不会像你和爹爹似的由着我,总会提醒我。我以前下棋的兴头又被勾起了一些,下午还侥幸赢了一局呢。”

 唐修衡忍俊不,“既然这么高兴,以后不妨与周夫人常来常往,估摸着她平也没什么事。家里那些事情,跟你一样,有一半个时辰就能打理完。”

 “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说好了,隔三差五就去梅花阁说说话。”随后,薇珑言归正传,把周夫人对商陆一事的态度跟他说了,“周夫人刚听说,还来不及细想别的,等后有了主意,会告诉我的。”

 “这样再好不过。”唐修衡放下心来。

 “过两,要去公主府赴宴…”薇珑算着日子。她的小日子是间隔三十五六天。还好,赴宴时不会撞上。

 “皇上当或许会去。”

 薇珑问道:“那你呢?你去么?”

 “自然要去。”唐修衡笑道,“我夫人美得要成,我得留神看好,不让人惦记。”

 薇珑听得直撇嘴,“你还是省省吧,谁敢惦记你唐意航的人?倒是你,一面兴许就会被人惦记上。不准去,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唐修衡低低地笑起来,“行啊。那我就在家独守空房,等夫人回来。”

 薇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又问起早间说过的事,“商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他看着她又气又恼,哈哈地笑着走人了。

 唐修衡想了想,道:“他的罪行实在是不少,诋毁岳父,意图陷害我麾下的良将。都是些让我憎恶之至的事情,甚至于,我怀疑曾入冤狱也与他有关。都是些说起来就不快的事情,细致的情形,你不听也罢。”

 “那就不要说。”薇珑不想他记起那些过于残酷晦暗的事,却又不能不提及,“发生过的坏事,你一定可以避免,对么?”

 “尽力为之。”唐修衡无声的叹了口气,“那件事你该记得经过。”

 “记得,怎么可能忘记。”

 前世皇帝南巡,程阁老、锦衣卫随行,京城诸事便交给了几位皇子、内阁与重臣。

 唐修衡入狱,事态是忽然爆发。梁湛与次辅厉阁老问罪唐修衡成名之前用上千名百姓的人头充作军功,言之凿凿地说有铁证在手,事关重大,等皇帝回京之后,亲自呈上。

 除此之外,他们示人的证供出自几个军中的老人儿,都是随唐修衡征战过三两年的人,后期皆因触犯军法被降职或革职。到了那时候,他们为自己的境遇另有解释,都声称是因为知晓唐修衡犯下的罪孽又心怀不,才遭到了唐修衡的报复。

 再有,便是当初曾负责押运粮饷的官员到刑部投案,说自己曾向唐修衡行贿八万两雪花银。

 针对这些证据,刑部尚书从速查证,一再审讯相关人证,区区三两,便找出了诸多疑点。

 为此,刑部尚书认定是人污蔑忠良,连传唤唐修衡到大堂回话都不肯。却没料到,自己与家族因此陷入了一场风波——梁湛与厉阁老以包庇唐修衡、贪赃罪把他关到了他自己的刑部大牢,亲朋从上到下数百人被关在家中,安危难测。

 当然,在这之前,刑部左侍郎暂时取代尚书职。

 梁湛告诉唐修衡:他或许无权从速处决一名绝世名将,却一定能让刑部尚书及其亲朋在几内“畏罪自尽”

 一己安危,却使得数百名无辜之人蒙难,任谁都无从接受。更何况,刑部尚书是为了保全、维护自己。

 唐修衡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这才得以走出大牢,回到家中“思过”一众亲朋总算是险。

 那件事到最终,皇帝回京之后,为整件事震怒,先命锦衣卫去刑部把唐修衡带回家中疗伤,随后下令廷杖最先上折子弹劾的几名言官,再给予刑部尚书嘉奖,命其官复原职,彻查这桩冤案,锦衣卫协理。末了,让梁湛和厉阁老出那份铁证。

 最终,皇帝并没见到梁湛与厉阁老言之凿凿的铁证,拿到手里的,仍然是一个曾被唐修衡开除军籍的无名小卒的栽赃污蔑。

 皇帝暴怒,无事生非的厉阁老与言官由廷杖改为处决,命梁湛终生闭门思过。

 整件事在皇帝那里是过去了,却在唐修衡、薇珑心里留下了一个至今得不到答案的疑团:就算梁湛有胆子胡说八道,厉阁老也没那份胆,所谓的铁证,虽然一定是污蔑,但一定是很有分量的人做假证。

 只是,因为皇帝绝对信任唐修衡的做派,让梁湛、厉阁老知道大势已去,若是将证供交给皇帝,那个人也是死路一条,甚至会成为指责他们陷害忠良的力证——这样一来,任谁都会将他瞒下不提。

 前世处死梁湛之前,唐修衡与徐步云曾讯问过梁湛及其爪牙,但是知情的只有梁湛,他不肯说,爪牙便是想招供,却是编都编不出那么个人。

 梁湛对此事很是快意,对唐修衡说,你一辈子都别想踏实过活,因为,有一个人,始终都藏于暗中,不知何时,还会给你致命一击。

 “那个人藏的很深,”唐修衡缓声道,“我要慢慢排查,很难。如今这个情形,梁湛不见得还会做那件事。我倒是盼着他做——付兴桂会及时相告,那些小卒子好说,也能顺便发现一些苗头。怕的就是梁湛不做。”

 薇珑想了想,“似乎也没别的选择,只是,你千万要当心。”两败俱伤的局面,在她而言,便是输。她承受不起。

 “这是自然。”唐修衡道,“我会慢慢换个路数,为人处世方面稍稍改改方式。这一生,我们要平顺、安稳。别怕。”

 “嗯,我信你。”薇珑顿了顿,“可还是害怕。我不想你再离家在外,假如地方上再出子,又派你去呢?”她搂住他,“若真不能避免,我要陪你前去。反正又不是打仗,你过去之后,仗就打不起来了。”真有人趁机算计他的话,她虽然帮不上忙,却能与他一同经历、面对。

 唐修衡搂着她,双亲昵地摩挲着她的,“不怕。除非大战,我才会再度请命出征。固然是不放心你和娘,也是想,武将该有新人出头,我正在着手培养几个可造之材,有些建功的机会,该由他们去。”

 “是吗?”薇珑闻言一喜,“这样说来,你也算是有门生的人了?”

 唐修衡轻轻地笑,“对。论年纪,我在武官之中是年轻了些,但论资历、经验,要胜过不少人,提携举荐新人也是己任。”

 “这样真是太好了。”薇珑啄了啄他的

 “这是忘了烦我的时候了?”

 “嗯…有时候真是特别烦你,可要是没这么个人烦着,日子岂不是更无趣?”在乎谁,谁才能惹得她委屈、生气,寻常人一辈子都做不到。

 唐修衡笑开来,继而搂紧她,绵绵地吻她。

 毫无阻隔地相对时,薇珑并没在意头摇曳的明灯光影,她调转彼此身形,到了他上方。

 唐修衡一手把锦被给她拉高些——这会儿她会觉得冷,又问:“怎么这么乖?”

 薇珑不答反问:“喜欢么?”

 “喜欢。”他空闲的另一手随着视线游转,目光离,织着这一刻才会有的妖冶光火、醉之情。

 薇珑微微抿,缓缓地抬身,再慢慢地沉,有些吃力地将昂藏含入。

 他向上一记用力,引得她一声低呼漫出口,不地瞪他,却是不知,此刻的自己面颊微红,大大的杏眼若有烟波转,示与他的唯有妩媚、风情。

 他把住她,借力给她。

 饶是如此,她也有力竭时。

 唐修衡坐起身来,把怀中娇小纤弱的人拢在臂弯。

 薇珑克制着低低的息,赧然垂眸。

 唐修衡的亲吻落在她眉宇、面颊、角,“清。”

 “嗯。”她左臂抬起,勾住他的脖子,视线却游转至别处。

 唐修衡挑起她的下巴,在她上印下一吻,继而灵巧地撬开她齿。

 错,绵悱恻。

 身形相溶是别样的滋味,让她骨子血脉都被奇异的感触侵蚀,而亲吻则会让她心头颤傈。

 薇珑愈发的柔软,闭上眼睛,回应着他,改为双臂搂着他,依附着他。

 他双手把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颠簸起落。

 她愈来愈气吁吁,口干舌燥,都要没力气回应他的吻了。

 他给她缓和的时间,改为让她完全没自己,迟缓钝重地碾磨。

 片刻的缓冲之后,磨人的叫她无措的奇妙感触层层累积成汹涌的头,在某一刹那,将她席卷、噬。

 “唐意航…”她语声有些沙哑了,不耐地动了动,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肩,又轻轻弹跳起来,呼吸急促,“不行了…”

 “说谁不行了?”唐修衡下意识地反问一句,继而焦灼地狠狠地吻她,让她再度转为起落。急促的。

 她有一刻如同紧绷的弓,周身每一个关节都变得僵滞,唯有那里在动。

 频繁的、要命的着他、咬着他,要将他的心魂都走一般。

 继而,她完全柔软下来,颤巍巍的呼吸间,再无一点点力气。仍是除了那里。

 那里依然在要他的命、索他的魂,力度更重。

 这种时刻,他脑海里全然空白,人似是凭空走入仙境,心魂是茫然的,却是那么快乐。

 可成仙,可入黄泉。到了顶点的快乐,让他怎样都甘愿。

 只是,就算到了这种时刻,他仍是贪心,克制着整颗心整个人的恋与狂热。

 “唐意航…给我。”她说。

 他做不到。

 他要再一次体会。和她一起。

 “等等我,好么?”他柔声哄她。

 “…”明知道他是想继续耍坏哄骗她,可是那句话太温柔,让她怎么都不能说“不”

 “我尽量快点儿,乖。”他继续哄她。

 “…”薇珑咬了咬,还是做不到反对。

 他知道她的小身板儿那点儿力气,便在这时利用她仅剩的一点儿力气,哄着她背对着自己。

 这样真的可以快一些——对她而言。

 薇珑总是很不适应,这次也不例外。

 碰触到单的膝盖酸软无力,支撑着身形的双臂更是酸软无力。

 只是,一路都被他哄着,薇珑一再心软,勉力支撑着。

 唐修衡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会儿会走神——熄了灯的时候都会魂游天外,这会儿就更别提了。

 他吻着她的背,又板过她的脸索吻,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重力的顶撞、温柔之至的吻,让薇珑的心同时经历着海上风的狂猛与湖心温柔的涟漪,自顾不暇,哪儿还有走神的工夫。

 在这方寸天地间,在这回事上,他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居多——

 这次也不例外。

 重新回到最先的情形,他身形悬于她上方的时候,薇珑实在不能不如昨夜一般抱怨:

 “骗子,你这个骗子…”

 让她等,她等了,他却不肯罢手。

 唐修衡扣住她的左边膝盖,适度地用力往左后方推,“知道什么叫爱不释手么?”

 “…”只可怜了她,一丝力气也无,凭他胡作非为。

 又一次,他要她,透着些许的霸道。

 予取予求。

 ·

 将近寅时,怀里的人已然酣睡,疲倦至极的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

 他一再怜爱地亲吻她的眉宇、瓣,她也只是嘟一嘟嘴,随即继续沉睡。

 他角一直噙着笑,心里充盈的是无尽的悦、足。

 过了多时,他心绪平静下来,任由思绪蔓延。

 薇珑最是感,存着疑虑的人,都是要他隐瞒部分实情的人。

 例如商陆。

 商陆为何引起他的注意并让他设局,当然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厌恶那个人,厌恶之至。

 前世,兵临燕京城下途中,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以薇珑的名义、字迹给他的绝笔。

 信中的措辞,正如德妃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封信,若有不同,只是更恶毒。

 让他一看就知是假的原因,一是薇珑亲口告诉过他,写信给他的时候,不称名字不唤字,只称他为“将军”他平不喜的,她就在信件中反其道而行。

 此外,她落款从来是她的小字。有些女子的名字,在闺阁中就为世人所知,可小字却是除去娘家、夫君都不知道的。

 再有,就是她与他通信时刻意添加的一个小习惯:落款时会连当年当月当的时辰都标注上,并且会在信中划掉一个字或词,改为别的字词代替。

 这也是反其道而行——外人都听说过她大事小情吹求疵,信件便是字迹不工整,也不会有明显的碍眼之处。

 知道收到的信件绝对是假,他自然不以为意,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最后的几年光景,他将此事告知徐步云,让锦衣卫竭力查找此人。

 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商陆才浮出水面。

 与此同时,他与徐步云获知,商陆在游历北地、江南期间,一再散布黎郡主名不副实、子□□的谣言。

 商陆是由唐修衡亲自审讯的唯一一名人犯。

 在审讯之前,他已经通过这个人的心腹之口知晓,有好几年的光景,他一直在外地、暗中给梁湛出谋划策。

 ——如今想起来,应该是周夫人容不得商陆,商陆才一直不能回京,更不能入仕途,之所以能够活命,且过得不错,自然是梁湛的功劳。

 而商陆若是不曾给梁湛有效的建议,活不了那么久。这个人在梁湛手里,不是堪用可言。

 商陆用梁湛迫薇珑建造的恶俗的宫殿为例,让很多人误以为薇珑在造园方面只是个庸才,能出名是仰仗了其父黎兆先的名声;其次又用梁湛与薇珑不清不楚的情形横加污蔑,把薇珑硬生生说成了耐不住守寡的寂寞与梁湛私通的不堪的女子。

 他的薇珑,宁死也不会做那种人。

 他的薇珑,在被天下人咒骂为祸国妖孽的时候没有决绝之举,让他只有不祥之感——她肯承受骂名,必是为着复仇,要将梁湛除掉。

 那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谈何容易。

 两败俱伤都是最乐观的情形。

 而到最终,他的直觉一一得到证实。

 商陆其人,污蔑薇珑的名誉在先,否定黎王府造园的造诣在后——而后者是薇珑决不能忍受的。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她最在乎的是父亲都被自己得声誉受损。

 前世的薇珑,是那么孤单,一度让她活下去的理由不过是生身父亲与他。

 为着父亲的遗愿,建造棠梨苑;为着他,再痛苦寥落也心甘情愿地熬着、受着。

 她只想干干净净地活着,商陆这类人却一再给她泼脏水。

 他就受不了,何况薇珑。

 而这种事情,如无必要,他永不会跟她说起。

 他再度吻了吻她嫣红的

 这一世,他要他的薇珑开开心心地活着。与他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起为题外话,接正文↓】

 柔嘉在静慧园设宴当,唐家婆媳四个、两兄弟一同前去。

 唐修衡本来就没在人前面的兴致,何况小子又有些不高兴,自是乐得在家清净,只是,亲自送一行人到了静慧园门外。

 “酉时我来接你们。”薇珑下车之前,唐修衡柔声道。公主府的宴请,是自上午开始,夜深方止,酉时道辞合礼数。

 薇珑欣然点头,“好啊。等着你。若是来不了,叫人传句话就行。”

 “我几时骗过你?一定会来的。”

 薇珑斜睇他一眼,继而搂住他,咬了咬他的耳垂,“大白天的,你说话是言出必行,晚间能不能也一样?”

 唐修衡逸出愉悦的笑声,“难,几乎是不可能。”

 薇珑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就知道是这样。不理你了,晚间可是必须来接娘。”

 “一定。”

 薇珑笑着对他摆一摆手,下车去。

 唐修衡随之下车,叮嘱母亲两句,原路回府。

 太夫人眼的笑意、心的欣慰,是清楚,儿子这先例一开,往后不论心绪好坏,只要有时间,都会循例接送亲人。

 ·

 梁澈的马车趋近静慧园的时候,随行的代安越来越不安,“你为何一定要我随行呢?我这打扮上不上下不下的,不合适。”

 梁澈漫不经心地道:“父皇今也会来静慧园,我要当众请求父皇赐婚,让你与我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代安嘴角翕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有着挣扎。

 “我真是铁了心要娶你。”梁澈拍拍她的肩,“你只当是跟我混日子,也凑合着答应下来,好么?”

 “可是…”他这般态度决然的情形真是代安无从预料到的——静慧园的宴请,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告诉过她,她这几都在他的书房醉心于听琴、谱曲。

 “可是,”代安死死地咬了咬,“我这种人,你不会喜欢的。我…杀过人,我瞒了你很多事。”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个由着你欺瞒的傻子似的。”梁澈不以为意地一笑,“事情过了有一段日子了,我就是再傻,也察觉出你言语间的纰漏了。我不在意。我喜欢你,你做的事又不是害我——足够了。”

 “但那是有莫大凶险的,你收留我就已有着极大的隐患。”代安冷静地告诉他,“你敢说你一丝不快也无?你敢说你后一丝不快也无?我与你本就是水姻缘…”

 “给我闭嘴!”听到这儿,梁澈恼怒起来,“什么叫水姻缘?始终弃的才叫水姻缘!你会么?我会么?就算你做得出,我也会穷追不舍!少给我胡扯你那些劳什子的道理!

 “我就是要你这个人,代安,我就要你。你要是害怕以后拴不住我,那你可以走;要是害怕我会追究前尘是非,那你真就是小人之心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蠢货,我没什么想不明白的。我不是要你帮我、毁我,我现在要的只是一个余生都在我跟前的女人,仅此而已。——我喜欢她!

 “后我若因你获罪,是我自找的;后你若能只做我的王妃,那是我得偿所愿——这个账,怎么算都值。这婚事,我要强求,你要是连强求的机会都能忍心不给我,那…我由着你。你是我此生的仇人,我不会害你,可我会恨你。生生世世。”

 “…”代安语凝。 huT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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