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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
  虽说漠北军通过敌深入、瓮中捉鳖之计,令铁勒人遭到了重创,但是这场战争并未就此结束。后来通过斥候的汇报,秦景等人才得知,当晚查穆尔其实已经怀疑有诈,并不赞成夜袭北周大营,执意出击的却是另有其人。

 铁勒人平以部落为单位聚居,只有对外征战时才会集合到一起。每个部落都要自带粮草,然而有几个部落却因为对战争持续时间的估算不足,如今已经陷入了断粮的境地。眼下大家都是食物紧缺,自然没有富余的匀给他们,而沐铁衣在此时提出了以辎重作为饵,便正是投其所好。双方争执不下,最终查穆尔做出了退让,让这些人自行出击,就此走上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秦景听过了斥候的报告,不暗自庆幸,一年前的那场内,果然对铁勒人造成了比表面看上去更加深刻的重创。查穆尔虽然有能力,但论及威望却远远比不过从前统治草原数百年的前任铁勒王族,并且,自从他开了下克上的先河之后,其余的部落首领也难免会产生取其而代之的念头。蛮子的人心不稳,对于他们漠北军来说却当真是件天大的好消息。

 在这一次大规模锋过后,秦景与沐铁衣当即决定,乘胜直追。铁勒人损失了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人马,士气更是低,只得且战且退。双方你追我赶,又朝着草原腹地前进了数十里,已到了北周地图所绘制的边界,襄王这才下令重新扎营,继续与铁勒人对峙。

 正值盛夏,第一批草已经长成,离对方人心涣散、主动退兵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现在他们尚且不具备将这群草原牧民们赶尽杀绝的能力,只要能让他们吃了教训,在接下来的一年中消停下来,不再犯边,也就足够了。

 然而,话说起来像是轻巧,但实际上,这段时间内秦景却是一直处于超负荷工作的模式当中。小郡主的身体实在太差,洗三时尽管小心再小心,却还是着了凉,当晚便发起了高烧。这可急坏了一干人等,其中又以坐着月子的楚清音尤甚,心急之下自己也着了凉,结果母女俩一起躺在上发烧,当真是苦不堪言。

 白天要一边处理军务,盯着铁勒人随时备战,晚上回到王府卧病不起,心里还担心着女儿的情况。即便是如此,襄王殿下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精神到近乎亢奋的状态,完全看不出夜不得安宁的样子。这令沐铁衣和程徽叹为观止,两人就此现象进行了一番探讨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感慨:当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样。

 六月底时下了一场雨,总算为连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楚清音与小郡主也先后痊愈了。众人都如释重负,眼瞧着时间将近,便又开始为了满月宴的准备忙活起来,只是这一次,却是不敢再让小郡主亲自参加了。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也正是小郡主满月的日子。规模并不大,除了楚清音本人之外,也只有都护府衙的四位女眷罢了。四人去房内看过小郡主,赠了些长命锁、平安玉之类的小玩意,便退了出来,来到摆宴的正堂。

 “王妃,身体恢复得怎样了?”张氏问道,端详着楚清音的气,“你身子骨虚,哪怕现在出了月子,平还是要多补补才是。”

 “多谢伯母关心,我已无大碍。这几来府中事务繁杂,还多亏伯母帮衬照拂,实在感激不尽。”楚清音欠身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种时候便体现出有长辈的好处了,生病那阵子要不是老夫人帮着搞定一切,恐怕自己一个人还是要方寸大了。

 “说这些话,便是见外了。”张氏慈爱地拍了拍手,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唉!可惜王爷他们还在外征战,却是无法到场了,当真遗憾。只怕到现在,他还不知你已经为他添了个小千金呢。”

 “这倒未必。”闻言,楚清音神秘地一笑。

 “咦?”这下子倒是轮到张氏等人惊讶了。再追问,楚清音却只是笑而不语。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大门处一阵动,随即便看到黄芪一路小跑着过来:“禀王妃,王爷回来了!”

 他话音尚未落下,秦景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廊道尽头。男人还穿着一袭戎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他大步走入正堂,先与楚清音对了一个眼神,这才看向其余人,一点头道:“三位夫人,婧妹。”

 “佛祖保佑,还真是回来了!”张氏又惊又喜地看了楚清音一眼,上前去,“王爷,战事结束了么?铁衣他们何时归来?平戎怎么样?”

 “老夫人莫急。”秦景笑道,“我们已退了铁勒人,大获全胜。平戎受了点小伤,表现得十分英勇出色。如今铁衣率领着三军正在返回的路上,本王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像是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便带着亲卫先走一步,连夜赶了回来。刚刚问了黄芪,果然是孩子已经出生了。”

 徐氏笑道:“我们正遗憾着孩子的父亲错过了满月酒,没想到王爷您竟是有所感应,及时赶了回来。这还真是巧了!”

 秦景哂然:“或许是本王和清音心有灵犀吧。”说着还向楚清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楚清音:“…”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孩子爹回来了,小两口又是久别重逢,其余人都很知趣,吃过饭又闲聊了一阵便散了。送走了客人们,秦景强自按捺着迫不及待地心情,去换了身便服,又将头脸双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冲去主院的东厢房看女儿。

 小郡主刚吃过,正被母抱在怀里,唱着儿歌哄睡。秦景与楚清音进得屋来,母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地见到威名赫赫的镇北王,顿时战战兢兢,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激动的。这一下子倒是将昏昏睡的小郡主醒了,睁开眼来看向屋里出现的陌生大个子,朝着他吐出一个不泡泡。

 “她倒不怕生。”楚清音笑着走过去,接过女儿抱在怀里,示意母先离开。又朝秦景努了努嘴,“你来试试?”

 襄王殿下闻言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在空中抓了抓,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放下了。“你抱着便好。”他走到近前来,伸出一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胎发,“我与她好歹也‘相处’了半个月,她自然不会认生。越是小孩子,就越敏锐着呢。”

 “瞧你这副样子,将来定是个二十四孝好爸爸。”楚清音笑他。

 “女儿当然要宠着。若是儿子,才要从小严加管教。”秦景道。说着语气又温柔下来,“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身子骨还娇弱,当然要捧在心尖上呵护着。”

 “你给她起个名儿吧。”楚清音道,“这命名权,我可是一直给你这孩子爹留着呢。”

 “秦曦这一辈无论男女,皆是以字做偏旁取名。”秦景片刻后道,“叫秦昕可好?名便唤作绵绵,愿她一世,福寿绵长。”

 听见他以这样认真到近乎虔诚的语气说着福寿绵长四个字,楚清音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眼中一阵气上涌。这个男人对外雷厉风行,无坚不摧,却在内里有这样一颗柔软的、充爱的心。

 能够遇见秦景,当真是自己两辈子积攒下来的福气。

 担心被襄王看出自己的异状,她连忙低下头去,使劲眨了眨眼,这才又抬起头,佯装无事地笑道:“就听你的。”

 “那好。”秦景并没有察觉到子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听见自己起的名字受到了认可,便也高兴起来,“正好过几漠北的军报也要递回京城,便将此事一同上报,让宗正寺将绵绵记入宗室玉牒。”

 “好。”

 两人又逗了会儿女儿,见她乏了,这才作罢。又将母叫进来,事无巨细地叮嘱一番,这才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内。

 刚刚将房门关上,楚清音便被秦景按在墙上,急切地索吻。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搂住男人的后背,以同等烈的方式回应对方。

 孩子都生了,还矜持个什么。

 两人已有小半年没见,这一下子又亲又摸又抱的,干柴遇上烈火,都有些情不自。秦景将楚清音的双手抬高,在上方的墙上,弯下来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道:“你刚出了月子,身体需要恢复,现在还不行。”

 “别说得像是我很求不似的好吗!”听懂了他的画外音,楚清音不啼笑皆非。

 “娘子,辛苦了。”秦景凝视着她的双眼,轻声低语,声音中带着缱绻的爱意。

 “白带兵,晚上回来也睡不得安稳觉,说起辛苦,我哪及得上你。”看着男人瘦了一圈的脸颊和依旧明亮的双眼,楚清音的语气蓦地变得柔软。“这次又是夜兼程地赶回来,只为了赶上绵绵的满月。”

 “等不及了,想看到你和女儿。”

 “我没生个儿子,你失不失望?”楚清音故意问他。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半点失望么?”秦景挑眉,“我爱她还来不及呢。况且,”他话锋一转,口吻倏地变得暧昧起来,“咱们又不是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下次你生。”

 “你说过,这又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况且这一次,我见你这次也轻松的嘛。”

 “啧啧啧…站着说话不疼。这次是绵绵个头小,胎位又正,才生得顺溜。你以为每次都能碰上这种好事?既然襄王殿下觉得如此轻巧,那么下次就让给您老来生吧。”

 “不说这个了。”眼看着自己就要不作不死,秦景连忙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就算再要孩子,也得等绵绵大些,你身体也完全调养好了再说,少不得得三五年呢。”

 “这可取决于你,不是我。事先说好啊,避子汤什么的,我可不喝。”

 “是药三分毒,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我怎么舍得让你喝呢?”

 “那你要怎么避孕?…诶对了,我听说可以拿鱼鳔和羊肠做个套套,套在你拿玩意上面,咱们要不要试试?不过一腥一膻的,可得处理好了再说…唔唔唔!”

 为了防止娘子再提出更加可怕的方案,还是先堵住她的嘴吧,襄王殿下心有余悸地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月便过去了。西北的夏天来得比中原早,去得也早,不过是八月底,天气已经变得凉爽起来。

 小郡主秦绵绵如今已有两个半月大,虽说依旧爱睡,但比刚出生时却精神了不少。在王府上下十几号人的精心呵护下,她也不再似之前那样脆弱,偶尔在晴朗无风的日子里,也能被母或是双亲抱着,去院子里转转了。

 终于用自己的双手抱上了女儿,秦景感到万分激动。从此,王爷带着小郡主在园子里兜圈便成了镇北王府一景,见者无不称赞,说襄王殿下真是为人父的典范。

 他们俩忙着养孩子,其他人也没闲着。此番漠北军得胜归来,战事暂时平息,楚澄明与苏婧柔的婚事便被提上了程。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也是情投意合,只差了这最后一步。

 楚澄明一个月前已经向楚敬宗去了信说明此事,虽说目前回信尚未抵达,但以楚清音对她那便宜老爹的了解,自己的庶出儿子能娶得苏家的嫡女为,这桩婚在左相大人眼中看来,想必定是一门极好的生意,断不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所以苏婧柔自从进了八月起便闭门不出,专心制绣衣待嫁了。肩负着嫂子与小姑子的双重身份,楚清音原本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但是想想自己那三脚猫的绣工,和王爷那“直把鸳鸯作鹌鹑”的光辉事迹,她最终还是摸摸鼻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天气好,一家三口便出了屋子,在外面晒晒太阳。楚清音找人用藤条编了个双人的秋千椅放在院内,和秦景两个坐上去,绵绵被抱在父王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慢悠悠地前后着。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脑袋靠在秦景的肩膀上,楚清音发自心底地感叹道,“要是能一辈子留在漠北,不再回到京城…那该多好。”

 但两个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假使身在京师的那父子俩能够放心让秦景手握重兵,永远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么先前的那诸多争端与猜忌,便一早就不存在了。

 提起这件事,秦景也有些怅然,不抬起头来,望向东方。前几暗探又来过一回,向他汇报了朝中宫内的大事小情,太后病入膏肓不提,皇帝的身体也是比之前他在京城时又破败了不少,严重时已是一连月余都不曾走出寝宫半步。

 皇兄…当臣弟对高怀恩说永不相见,便是祈望你身体康泰,无病无灾。如今才过了一年,你可…不要召臣弟回京啊。

 千里之外,京城。

 暮夏时节接连的雨天令这座繁华的帝都染上了几分沉郁,今难得收住了雨势,可天空却依旧似是泼了墨一般,阴沉沉地在头顶,教人仰起脸来一看,便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闷,不过气来。

 比这天空更加压抑的,则是这几来皇宫中的气氛。

 在病榻上挣扎了将近一年,太后宁氏终于来了油尽灯枯的这一天。弥留之际,她虽然回光返照,却似乎也在同时陷入了疯狂:恶狠狠地瞪着头顶的帐幔,胡乱挥动着两支枯瘦的手臂,嘴里吐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话来。

 有那平素在近前伺候的宫人,大着胆子凑到前仔细听,待听懂了她话中的内容。不骇然。太后竟是说,那当年被她着殉葬的先帝宠妃颜夫人,来找她索命了呢!

 傍晚时,步辇从惠安殿出发,径直来到永宁宫外停下。数未曾面的皇帝步下车来,拄着拐杖,在高怀恩的搀扶下走入殿内。到了母后的寝宫门口,秦煜摆了摆手,屏退左右,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屋内。

 甫一进门,一股香料与臭气混合的恶心味道便扑面而来。皇帝不皱眉,以袖子紧紧掩住口鼻。太后自中风后便溺不能自理,尽管有人时刻看着,也难免有失的情况发生。虽说宫人们每都为她清洗擦身,可毕竟是卧久,身上有几处也生了褥疮,皮溃烂,虽说御医们也开了不少方子,可惜收效甚微。近几情况越发严重,也只得暂时在屋内多点起几只香炉,以求将臭气盖下去。

 “你…你这妇!不知廉的东西!手下败将,还敢来…扰哀家!”上的女人两眼凸出,神色凄厉,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双手挥舞时袖子滑落,出两支干柴般的手臂。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雍容华贵的影子。“勾引了先皇的狐媚子,哀家要将你剁成泥,剁成泥,剁成…”

 听见脚步响动由远及近,宁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珠缓慢转动,看向自己的儿子。那视线直勾勾的,似乎要透穿秦煜的五脏六腑。“皇儿。”她似乎认出了皇帝,目光一瞬间微微柔和下来,却在下一刻又变得凶光毕。“你…守住皇位!”她的声音嘶哑而尖厉,听上去仿佛夜鸮号叫,“别让那…小畜生得逞了!”

 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她依旧不忘记表达对幼子的恨意。

 秦煜慢慢放下手来。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无波无澜。“母后。”片刻,他低声道,“您可还记得,一个名叫崔征的秉笔太监?”

 “崔…”太后惑地重复了一个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猛地又睁大了几分,眼球转起来;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七年前,朕发给六弟的那道圣旨,被他篡改了。”罔顾宁氏的异状,秦煜淡淡道,“‘凡非生死存亡之大事,绝不可擅离漠北’,这一句,原本是没有的。您当将朕绊在永宁宫,又将高怀恩支出去办差,为的便是让朕无暇顾及此事。等朕知道了真相,已是两个月后,圣旨已送至六弟手中,纵使将那崔征打死,也已无可挽回了。”

 宁氏喉咙中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她重重地咳嗽起来,脑袋离开了枕头,终于“呸”地一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那又怎么样?”她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你便敢说你不忌惮他?你若有心澄清,为何不再发一道圣旨向他说明?为何在他回到京城后也从不提起此事?别想都推到哀家身上!”

 秦煜的眸光陡然暗了下去,握着拐杖的手指渐渐收紧。太后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得意地尖笑起来:“你果然忌惮他,你果然忌惮他!”说着眼中又布了戾气,骂道,“白眼狼!你居然为了那个小畜生,那个要抢你皇位的小畜生来质问哀家!哀家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快要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不掉,反倒来向哀家兴师问罪!”

 她的面庞已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膛如同风箱一般剧烈起伏着,双眼越发凸出,伸出手去,似是要抓住皇帝的衣袖。“还有去年的那件事,那小畜生为了一个女人顶撞哀家,你放任那对狗男女远走高飞不说,还软了哀家!哀家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这不孝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

 毫无预兆地,她的咒骂戛然而止。手臂悬停在半空中,表情依旧狰狞,目光却变得空起来,瞳孔渐渐扩散。

 又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双手臂也垂了下来,砸在边。膛恢复了平缓,那颗扭曲的、蓄了仇恨与毒的心,永远停止了跳动。

 北周太后宁氏,终年六十一岁。

 “您所爱的,不过是您自己罢了。”秦煜看着母亲的尸体,低声道。

 留下这一句,他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寝宫。

 高怀恩在外面候着。听见屋内响起太后的怒骂,虽说详细内容听不清楚,也令大总管不心惊跳起来。皇帝前几调了当年崔征的档案出来,怕是要在太后临终之前将此事摊牌了。

 也不知圣上的身体撑不撑得住…他正焦虑地想着,突然听见房门开了。秦煜出现在门口,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之外,似乎与进去时没有任何区别。

 “太后驾崩了。向全国发出讣告,一切按旧例处理。”他轻声道。

 高怀恩一凛,深深弯下去。“老奴遵命。”

 两人出了永宁宫。一更已过,天色越发阴暗了,远方天边的铅云中传来沉闷的雷声。高怀恩扶着秦煜踏上步辇,皇帝扶着车沿的五指枯瘦,皮肤惨白,手背青筋毕

 眼看着只剩了最后一级阶梯,他突然似是脚下踩空了一般,身体直直朝着前方倒下。

 “陛下——!来人呐,快,传御医,传御医!”

 高怀恩的尖叫声在永宁宫的上空盘旋回。一阵嘈杂忙过后,步辇终于急匆匆地驶离此地,朝着附近的偏殿而去。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隆隆,宫门口刚刚挂起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曳。

 惨淡的光着地面,那一小滩红色的印记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淡,很快,便毫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柯小冉GN提供的顺产体验2333333我会好好研读的!

 恭喜云の彼端妹子,你猜对了,确实是绵绵XDDD

 太后终于挂掉了,虽然没能死在王爷的复仇之下,但是整整一年多过着恶臭身、生不如死的生活,对于她来说也算是罪有应得的报应了。

 至于黄桑…先说好篡改圣旨那段并不是要洗白他,就像太后所说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澄清的话,一开始就会对王爷说明了。虽说是太后帮着他开了兄弟阋墙的头,但是也说明他之前早就隐隐生出了这方面的念头。秦煜其实是个很矛盾的角色,可以说是有些优柔寡断了,咱们站在王爷的角度觉得他渣啊、矫情啊的,其实要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某些想法还是好理解的。

 总之他也时无多啦,大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等便当了之后会再和大家讨论的。

 【预告——秦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六弟,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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