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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从今以后
  玉林疑是漱芳,漱芳疑是玉林,两人对着微笑。那乩画了一回,略停一停,忽又运动,上下往来,成了两个字。王胡子将笔写了,子云等就在两边看时,分明是“珠珍”两字。

 后又一连写了五个是“为辇玉为轮”再看又写了七个王,胡子一一记了,已得两句七言诗。众人点头,暗暗称奇。又见运动得更快了,斜斜的两行,写得甚草。王胡子却认得,写了出来是:珍珠为辇玉为轮,去请瑶台绛阙真。朱鸟窗前问阿母,碧桃花树几千,原来是首降坛诗。众人知是女仙,越加敬谨。

 复又写出数语道:“吾仙杜兰香奉金母命,至东海蓬莱仙阙,邀请碧霞仙府神君,便道来游。王髯有何疑问?”王胡子连忙下了拜,来问道:“那位要问,就请祷告,好待上仙判断。”

 众人心上都没有事,不过来看热闹的。及王胡子问时,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肯上前。子云忍不住笑道:“既诸位没有问的事,我要问一个人。”

 就叫:“玉侬,你来跪下。默祷默祷,请上仙判判你的终身,后来如何?”琴言原想自己问问,不好抢先上来,今见子云叫他,即便上前跪下,叩头默祷了一回。

 只见乩上运动,已写了两三行。琴言起来,站在王胡子背后,看他写出,也是首七绝,道:薄命红颜最可怜,杜鹃啼血自年年。再生不记前生事,父子相逢各惘然。众人看了,不解其意,有的还在细细推求,但第四句总解不出来,琴言只是发怔。王胡子道:“你再祷告祷告,求个注解。”

 琴言又祷告了,乩上又判了四句是:前世之因,今生之果。杜郎且退,屈翁上前。屈道生听了,恭恭敬敬,上前叩拜,站立在旁。

 乩上又判了一首诗,王胡子录出,众人看是:可怜一死因娇女,三绝曾传郑广文。后莫愁湖上去,莲花香绕女郎坟。又判道:“汝前生为江宁府推官,杜郎为汝娇女,十五夭亡,汝伤悼成疾而殁。七十七年前事也。前因具在,后果将成。”

 子云看了,不笑道:“据上仙所判,玉侬前世,竟是道翁的女公子了。”琴言不觉红晕了两颊,道生也觉奇异,要再问时,见乩又动起来,写道:“吾去也,坡仙来。”

 写罢,寂然不动。道生与琴言拜送了杜兰仙,重新焚香换酒,众名士一齐下拜,换了琪官、喜上来扶乩。道生道:“今坡仙必有佳作,我们当□漱恭读。”

 只见乩上写道:翩翩裙屐佳公子,舞席歌场终始。兴似山再展云,情如秋浦长水。众人看了,都欣欣然说道:“坡仙要作长古了。”子云叫人取了一幅白绢笺,研好了墨,请道生另写。

 只见乩上又写道:梅花一枝开先,瑶琴三尺弹?{弦。红愁绿怨泪沾袖,明月一年几度圆。道生写了,仲清对金粟道:“这四句像是说庚香与玉侬的。”金粟点头。子玉看了。

 分明一个梅字,一个琴字,也知道是说他们二人的,心里又想道:“难道坡仙今要将这十九个人全写入诗内么?”

 子云与诸人也都看了,蕙芳呆呆的看着乩盘,只见道生又照着乩上写了四句是:江水涨轻航出,蕙质兰心人第一。

 大贾空存惜玉心,分香浪费金条。蕙芳看了两句,喜动颜色,及看到“分香浪费金条”不觉脸上又微泛红,怕人题起潘三的故事。

 止有道生不懂,哦了几遍。众人心里想道:“怎么这些事神仙都会知道?这也奇极了!”各各骇异。

 又见写道:名园公子人中英,于彼于此俱有情。珠辉宝气联星斗,金光灿烂云霞明。道生写了,对着子云、吉甫道:“这像是说你们二位呢。”

 子云、吉甫俱说“渐愧!惭愧!”宝珠看了,也知道带着他,且与吉甫相联,心甚喜欢,只见又写道:石崇王恺人争羡,世德勋门荷天眷。只惜豪华怒□琴,明珠减价珊瑚。仲清道:“这不消说是华公子。”

 子云道:“竟连前的事,都说出来了,你知道明珠、珊瑚的故事么?”仲清道:“我不知这句的故事。”

 文泽道:“明珠是他有十婢,皆以珠字为名,这珊瑚就是林珊枝了。”又看写的是:冲寒一鹤云中来,知尔磊落非凡材。依刘暂作王粲计,剑气闪烁凌风雷。子云道:“此是剑潭无疑了。”

 又见写道:更有清才萧颖士,漱芳六艺文史。闲云不肯出山来,赋价曾高洛纸。道生道:“这位是静宜了。”漱芳看见第二句,心中暗喜神仙赞静宜,也带着他的名字,可谓附尾了。

 一面看写的道:酒狂词客何纷纷,眼底直空人群。举杯渴酌庭水,掉头笑看吴山云。文泽道:“这必是竹君、卓然二公了。”

 众人说道:“正是的,怎么把他二人写得如此活跳,真非仙笔不能。”又见写道:刘晨子晋求仙去,十丈红尘阻前路。

 均是龙华会上人,名场同欣知遇。次贤道:“这是前舟、庸庵了。”众人说是。王恂道:“我们这些人都说完了。看以后还说谁。”

 只见又写道:清芬竟体是兰香,王树琪花列两行。十树琼花十样锦,春风喜气华堂。众人道:“首句是香畹,次句是佩仙、玉,三句总说,末句是小梅。”子云掐指一算,名花已有了八人,只少静芳、蕊香两人了。

 又见写道:兰秋桂非凡种,香由来人所重。尽待神仙闲品题,群花齐向天门拥。子云道:“他们都说完了,就只有道翁先生与胡兄了。”王胡子拈着长须,候着乩上说他。

 道生道:“我这老朽,恐怕未必能附诸名士名花之后,且如何能邀坡仙齿芬一粲?”只见乩上又写道:曲终又见湘江灵,蛟龙出没江涛腥。汨罗沉冤感天帝,千百余世□明磬。知君一生秉正直,风骨棱棱谢雕饰。娇女含愁化玉郎,石头城下伤

 道生写到此处,不伤感起来,众人亦皆叹息。子玉道:“据两仙所云,玉侬前身的真是道翁先生前世之女,今相见,可谓有缘。”道生听了子玉之言,不觉泪下。

 原来道生六十无儿,并且丧偶,孤苦一身,是以触动心事,凄然涕,便呆呆的看着琴言,琴言也呆呆的看着道生,各有感伤之态。众人也呆呆的看他二人,忽然乩上又写道:难得名花名士兼,长歌一纸示王髯。

 丙寅三月初八,请得眉山苏子瞻。道生写完,众人正要观看,忽见乩上又写道:“奉敕赴凌云殿撰文,不能久留,去矣!”

 书完寂然不动。众人一齐拜送,焚符酾酒,俱欣欣然有喜。家童收拾了仙坛,大家就在楼中坐下,又将仙诗同读了两遍。

 子云吩咐家人在承堂摆了四桌盛席,便对众人道:“今我有一言,上承仙命,下合人心,成了前因后果。

 两仙乩上俱判玉侬为道翁前生娇女。现在道翁无子,玉侬无父,我成此仙缘,要请道翁收玉侬为义子。

 玉侬虽失足于前,未尝不可立身于后,想先生决不以世俗之见论人。未识玉侬之意如何?而诸公以弟之言为然否?”

 道生尚未回言,子玉喜动颜色,即道:“玉侬若得道翁先生栽培,真是金入冶,美玉成器。只求道翁不以寒微为鄙,玉侬岂有不愿之理?”

 次贤与吉甫等都赞成道:“这是极好的事,大约今合当父子相逢,不然杜兰仙何以特判出来,又单叫道翁上前,说明前因后果,不是也要撮合这件事么?可见数已前定。”

 子云接口道:“可勿三思,请到承堂一拜就算了。”道生想道:“我看着琴言虽系优伶,却无半点习气,度香早说过他多少好处。

 况我也见过他好几次,竟是毫无訾议的。若以为义子,倒是个千里驹。况他天姿颖悟,略一指点,便可有成,而且两次仙乩,都说前生是我的女儿,自然他也会天相亲。”

 主意已定,便道:“恐福薄老人,未必能有此佳儿。”众人皆笑说:“先生太谦了。”琴言想道:“两次神仙特为我判出前因后果,我看这位屈老先生,真是天下第一等人品,得他教训,也不枉了一世。况前世又是父女,但我断没有自己开口求人为父的理。”

 既而听见子云之言,又测度子玉之意,众人竭力赞成,道生一口应允,便也心欢喜,但终是面,答应不来,红泛桃花,低头不语。子云道:“玉侬,你怎么样?道翁是极愿意的了。

 况你们前生原系父女,今世自然天未离,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何妨答应,有什么害羞处说不出来的?”琴言目视子云,将头点了一点,子云哈哈大笑道:“愿意了,愿意了!这也不是轻易遇得着的。”

 就让众人到承堂,铺了红毡,次贤、子云扶道生坐了,文泽、仲清拉过琴言来拜了八拜,道生受了。

 众人称贺已毕,道生又谢了子云,便说道:“弟是狐苦一身,并无家小,既承诸公雅爱作成,认为父子。

 但我比不得那有子嗣的人,单只挂个名儿。我既认了他,自就与亲生的一样,要教训他,并且要随着我去,不知他心上何如?”子云听了。

 略一踌躇,即问琴言道:“这事要你自己作主意,旁人难以应答的。”琴言道:“这个自然,我又没有父母,岂有不追随的道理?”子云赞了一声“好”

 子玉听到此,未免有些伤悲,然也无可奈何,况从此琴言入了正路,故也喜多悲少。在琴言彻底一想,非但不悲,而且极乐。道生便叫过琴言来,说道:“从今以后,须要改去本来面目。 hUT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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