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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情痴茜窗惊艳影 门主豪情化
  一年后的夏天。宛丘。

 老郎中的医馆废墟早已被夷为平地。本来这里地处偏僻,现在更是一片荒凉。只有几只野狗蹿来蹿去。

 屈巫站在那里,惶惶不安,胆战心惊。

 依然是深邃的目光,依然是薄薄的嘴。只不过那幽黯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冰光,薄薄的嘴抿出了一道寒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间,那里挂着一个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小陶罐,陶罐里是他九死一生从天山冰峰寻来的冰蚕。

 可是,医馆竟然没了,人竟然不见了!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屈巫走进了一家盐市,那里的弟子看到屈巫先是一愣,继而连忙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老郎中的医馆怎么了?”屈巫根本顾不上任何寒暄,急不可耐地发问。

 “门主,您先歇会儿,喝口水,吃点东西。”几个弟子慌乱起来,都争着去倒茶端水。

 “到底怎么了?”屈巫的拳头已经捏了起来,手心里的都是汗。

 “烧毁了。”一个弟子小声地说。

 屈巫厉声喝道:“怎么烧的?人呢?快说!”

 几个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弟子吐吐地说:“去年初,陈王宫卫围住了医馆,要带走公主,老郎中和房庄主被他们杀死,公主一怒之下,烧了医馆。”

 屈巫的脸色铁青,眼睛凝成了冰。他低沉地问:“你们当时在何处?”

 几个弟子吓得全部跪倒在地,不敢答话。好半响,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弟子抬起头来说:“医馆偏僻,待我们赶到,卫在外面围了水不通。谁也没有想到公主会自己烧了医馆。”

 另一个弟子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放出了消息,秦国弟子回说您已经去了戈壁,他们派人去找您也没找到。”

 “她去哪了?”屈巫的声音已经僵硬起来。

 “在、在株林。”弟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医馆烧了,老郎中死了,你们把本门主待的事当耳边风?”屈巫咬着牙说,扬起了自己的手。

 “门主,不可!”筑风从内堂闪了出来,伸手架住了屈巫的胳膊。

 “你怎在这?”屈巫疑惑地看着筑风。

 屈巫一到秦国边境,筑风就接到了秦国弟子传来的消息,约摸着屈巫这几差不多到陈国,便早早赶来,在此等候。

 刚才屈巫一进盐市,他差点就冲出来接,见屈巫脸色不对,便按下了冲动,想先看看屈巫的反应,自己再找个适当的机会对他说姬心瑶的近况。

 没想到,屈巫一听医馆被毁,就受不了。见他要拿弟子是问,筑风只得硬着头皮挡住了屈巫的胳膊。

 筑风嬉笑着拉屈巫往内堂走,说:“门主,这么长时间了,我想第一时间见到您啊!”

 屈巫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又冷了下来。他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几个弟子,正想说话,筑风连忙呵斥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谢门主不罪之恩。”

 见那几个弟子磕头如捣蒜,屈巫无语地随着筑风走了进去。以他的睿智,他已经感觉到了事情蹊跷,筑风特地在宛丘等着,说明一定有话要告诉自己。

 屈巫洗了把脸,端起茶杯,静静地看着筑风。

 筑风突然局促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口。屈巫去天山,历时一年半多,不说九死一生,也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如果告诉他心心念念爱着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妇,他能受得了吗?

 空气渐渐地凝滞起来,两个人都不开口,彼此听到了对方的沉重的呼吸声,甚至咚咚的心跳声。

 屈巫终于忍不住了,他的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难道她的蛊毒不住,人出了危险?他不敢想下去。他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撂,低沉地说:“快说!”

 筑风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门主,不见也罢,她在株林活得可滋润了。”

 “什么意思?”屈巫虽然不解,但心却定了许多。她人没事,在株林活得好好的。没事就好!屈巫松了一大口气。

 筑风突然起身往屈巫面前一跪,恨恨地说:“门主,您看错人了,她不值得您如此。”

 屈巫依然不明白筑风的话。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不就是嫁了夏御叔吗?她在自己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穿一身粉红衣裙的快乐女孩。

 屈巫拍拍筑风的肩膀,说:“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你烦不烦啊!这一年多情况如何?”

 筑风站起来,简单地将楚国以及屈府的情况说了一下,又报告七大长老联手围杀了秦国君王,引起各诸侯国震动等等。屈巫都未置可否地哼着。唯有说到屈狐庸天资聪颖,对剑术的领悟力极高,屈巫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渐西沉,屈巫用罢晚饭,对筑风说:“让他们烧水,我要泡澡,今晚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一早去株林。”

 筑风心中掂量了一下。若是白天,屈巫看不到什么,或许会被姬心瑶蒙骗。是疖子总归要让它破头,自己这样藏着掖着,还不如让他亲眼所见,也好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

 筑风心一横,说:“门主,您还是晚上去株林吧,您去了就明白了。”

 屈巫皱起眉头看了看筑风,没再多问,身子一闪,人已不见了踪影。

 筑风呆呆地立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向株林奔去。

 二更时分,屈巫到达了株林庄园。他悄悄地越过了围墙,站定时候愣了下,一切都变了?原本空旷的庄园被分割成了几个部分。真是个喜欢瞎折腾的主。

 主屋院落里灯火辉煌,竟是丝竹声声,歌声绵绵。

 呵呵,怎么有如此闲情逸致了?不刁蛮任淘气了?屈巫心底发出了一阵笑声。

 屈巫几个分身跳跃,将自己闪在了黑暗中,从花窗向里看去。

 他一来想看看姬心瑶到底在闹什么好笑的事,二来也觉得自己晚上突然出现似有不妥。

 花窗上糊着茜软烟罗,衬得里面霞影一片。

 猛然间,屈巫仿佛是一魂出窍二魄升天,他朝自己周围看了看,黑暗中树影婆娑,远处大门楼下的灯笼发出刺眼的光亮。他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大堂里,金碧辉煌的鎏金宫灯下,一班歌童舞正卖力地演奏着,一排丫鬟打着长长的扇子在软榻后面。

 姬心瑶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她的头枕在陈灵公的腿上,如云的青丝拖到了地上。长几上放着一个透了香瓜,陈灵公正用金勺挖着瓜瓤喂她…

 忽然,似是瓜瓤里有瓜子,姬心瑶坐起来,吐了一口。陈灵公赶忙拿了块丝帕替她擦嘴。然后又凑到她腮边说着什么,姬心瑶似是不太乐意,陈灵公覥着脸嬉笑着,她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姬心瑶竟然穿的是件不能再透的绯纱裙,里面的亵衣一清二楚。她朝那班歌童舞说了一声,顷刻,换了一种曲调。

 仿佛是无形的召唤,一种颤栗从她的手指尖传入,到了肩膀,到了口,又到了全身。伴随着脚踝上金铃悦耳的“叮叮”声,如瀑的长发肆意地飞舞,浑身上下都在肆意地舞动。

 低回莲破,凌乱雪萦风。那姿势有着对男人的不屑和嘲,但更多的则是让男人垂涎滴的挑逗。

 后亭一曲从教舞,舞破江山君未知。

 一曲舞罢,陈灵公大笑着站了起来,抱起香汗淋漓的姬心瑶向后面浴房走去。

 丝竹声停了下来,丫鬟们的扇子也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轻轻地退了出去。大堂里一片静谧,只有鎏金宫灯的灯火依然闪烁。

 黑暗里的屈巫身子晃了几晃,手撑到墙上才让自己站稳。一年多来,他的脑海里设想过千种万种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

 难怪筑风会在宛丘等着自己!难怪他会有那样的神情!难怪他让自己晚上来株林!

 自己抛下一切,历尽千辛万苦,拒绝一次又一次美惑,几乎耗尽功力从冰峰崩塌的雪窟里冲出,躲过外高手抢夺冰蚕的追杀…九死一生,换来的竟是这样不堪入目的一幕。

 屈巫,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瓜,愚蠢到极点的傻瓜。屈巫在心里狠狠地自嘲着。

 剧痛,让他几乎直不起来,一股咸咸甜甜的热从他的腔汹涌而动,冲破喉头,出来。

 “门主!”一直在暗处的筑风闪过来,扶住了摇摇坠的屈巫。

 “噗”屈巫又是一口鲜血了出来。筑风大惊,几乎带着哭腔着说:“门主,你?都怪我,就不该让你晚上来。”

 屈巫扶着他的肩头,气说:“没事,我在外受了点内伤。”

 突然,一个身影打着雪亮的灯笼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Hut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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